白曉這邊已經醒來,醫生跟她說明了她的情況——左腿股骨骨折,做了內固定手術,暫時不能下地走路,留院觀察一周,看看癒合情況再說。
白曉連連跟同事道謝。
醫生又斟酌著問道:「家裡有什麼事嗎?跟你老公有矛盾嗎?」
「嗯?」
「你鄰居說在樓下遛狗時,看到你從陽臺上跳下去,也是他打的120。」
白曉只能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升降的曬衣架壞了,我踩著凳子收衣服,不小心掉了下去。」
醫生開玩笑說:「你這運氣也真夠背的。不過不是自殺就好,也好在你家只是二樓,只是傷了腿。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同事一走,白曉就皺眉深思,想著想著,抬手輕呼了自己一巴掌,「好端端跳什麼樓啊?!還選這種傷殘概率大、死亡概率極小的尷尬樓層。」她記得自己在收衣服,但曬衣架並沒壞。
這時,李若非一臉陰沉可怖地推開門大踏步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白曉當下就瑟縮了下,然後,她做了一件跟跳樓不相上下的傻事——
「你是誰?」
李若非本就一肚子火,聽到她這句話,原本就握緊的雙拳青筋都顯出來了,他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什麼?」
白曉從見到李若非那一刻,腦海裡的念頭就轉了N轉——「不小心掉下去」這種藉口肯定瞞不了若非。他很生氣,怎麼辦怎麼辦?跟他說我也覺得選二樓自殺很傻,他會不會信她是非自願跳的樓?很懸。完了完了,昨天剛答應他要一起到白頭,她卻偷偷跳了樓,啊呸,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段子?!若非現在一定對我失望透了,老天爺我該怎麼辦啊?
最後,白曉衝口而出了那句話——你是誰?
「失憶了?」李若非三兩步跨到床邊,白曉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視線,心跳如擂鼓,緊張丟臉歉疚攪和在一起,讓她坐立不安,無地自容,恨不能鑽地洞。
李若非傾身向前,冰涼的手輕抓住她的後頸,「我再問一次,我是誰?」
白曉被凍得一哆嗦,暴風雨前的寧靜也不過如此了,心說還是早死早超生吧,結果剛要開口說「我想起來啦,你是我愛的人」,就有護士進來了。
「白曉,我來看你了,感覺還好嗎?」進來的是跟白曉關係不錯的小梁,她看到房間裡的李若非,「哎呀,你是白曉的……」小梁參加過白曉的婚禮,對李若非有印象。
「她失憶了,不知道我是誰。」李若非瞟了眼來人後,繼續回頭看著白曉。
白曉有種大江東去覆水難收的感覺。
「這什麼情況?」小梁愕然不已,「白曉,那你還記得我嗎?」
白曉甕聲甕氣地「嗯」了聲,然後她聽到李若非冷哼了一聲。
小梁著急道:「難道說是遺忘了某部分記憶,選擇性失憶嗎?」
白曉:「……」
砰!李若非摔門而去。
「你老公怎麼了?」小梁扭頭看了眼門,「看我,忘了你忘記他了。他是你老公。」
白曉:「……」
「我去叫王醫生來,你……」
「小梁,我沒事,我沒失憶。」
兩個月後的現在。
白曉坐在計程車上,回憶起自己跳樓的當晚,她給自己的心理醫生打電話,求助對方到底該怎麼自救?她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
醫生聽她陳述完她的跳樓事件後,跟她說,他先前尚不能確定,現在他可以斷定,她不是抑鬱症,是人格分裂,而就目前來看,是雙重人格。
人格分裂?白曉雖然難以置信,但作為一名醫生,哪怕病種再稀奇古怪,理智上還是會接受專業醫生的判斷。事實上,在心理醫生說出來之前,她曾經也想過這種可能。只是因為每次失去記憶的時間過短,加上她曾經情緒總是低落,便將自己划進了抑鬱症裡,畢竟抑鬱症也有自殺傾向。
白曉掛斷心理醫生的電話,覺得無比迷茫——人格分裂,這種病讓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就她有限的認知裡,抑鬱症基本只會傷害自己,而人格分裂,卻不一定。
她不確定,她的另一人格在除了自殘、自殺之外,是不是還會做出其他毀滅性的事情來,好比,傷害她周圍的人,她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