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老驢
夏天的日子比較長,餘輝還未散盡。
正回家的若蘭與老王倆人,走在江濱公園的甬道上。有一工作人員,正在花欄邊樹立一塊牌子,老王先發現了,趕緊拉著若蘭快點走過去……
已經走了過去的若蘭,又後退兩步,回頭看看牌子上寫著什麼:
「此處經常有宅男出沒,不宜接吻!」
若蘭忙問工作人員,為什麼要樹立這樣的牌子。他說,是根據遊客的反應而樹立的。若蘭不能理解,那要是有遊客說,此處經常有宅男出沒,不宜情侶經過呢?工作人員說,這個也是可以考慮的。
若蘭心裡覺得好笑,故作一本正經地說,情侶經過或接吻,關遊客什麼事,他愛看就看,不愛看,情侶又不擋道,自個過去就是了……
工作人員當真了,說,遊客是上帝,上帝提的意見,就是皇帝降下來的旨意,我們當然要遵照執行!你要是嫌礙事,繞道走不就得了唄!
若蘭想生氣,但又忍住了,自己是遊客,也是上帝,是可以以上帝的名義命令工作人員撤了這塊警示牌。可是一想到這人太敬業了,我要是這裡的經理,會好好的表揚他一番。於是繼續逗那人好玩,說,看見我身邊的帥哥了沒有,他就是我的情哥哥,現在我就與他在你眼前吻一個。說完,便拉著老王轉過身來,又親起嘴來……
若蘭假裝與工作人員鬥氣,老王一直把頭扭向一邊,沒有參戰。當若蘭把他的頭扳轉過來,並與之接吻的時候,工作人員發現——向我提這個意見的人就是他——那天這人對我說的時候,還挺兇的呢!
於是,工作人員手指著老王說,好阿,原來你倆是合著夥來欺負我,我不幹了!說完,工作人員是真的撂挑子走人了……
若蘭哈哈大笑,我遇到一傻子了……笑過後覺得不對。回過頭來對老王說,他剛才為什麼要用手指著你,是不是你向他提了無禮的要求?老王心裡慌亂了,忙擺手說,這我哪知道,可能是他認錯人唄!
若蘭不依不饒,說,認錯人,哪會有那麼多湊巧的事,肯定是你對他說過: 此處經常有宅男出沒,不宜接吻。於是,那傻子就把你當成上帝,在此處立了一塊警示牌子。
若蘭說後悔了,兩傻子碰到一塊兒了,而我偏偏把我的熱淚,我的 「傾情一吻」 給了你這個大傻子……她拉著老哥說,我反悔了,要求他把剛才的「傾情一吻」還給自己。
老王也不幹了,說老妹你別開玩笑了,剛才我還激動的熱淚盈眶,你突然反悔,這等於是要我的命啊!
老王說到這裡,若蘭心裡覺得好笑,但她又忍住了,繼續把手伸在老王身前。老王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做了一個緊緊抓住東西的手勢,並放進口袋裡,說:
「業主驗收合格,恕我概不退貨!」
又說,我要把你對我的 「傾情一吻」 做永久的收藏。
這一下子,若蘭忍不住地笑了,又踢了老哥一腳。快要踢到的時候,老妹其實已經收住了腳步,可是老王還故意地說,哎喲,痛死我了,老妹!你這是謀殺親夫啊!前幾天,被你踢傷的左腳還沒有好,現在右腳又受傷了,該怎麼辦呢?
已經走出好幾步遠的若蘭,回過頭來說,怎麼辦,手腳並用唄。邊說還邊做出了四條腿爬的動作。被戲弄的老哥說,好妹妹,你把我當成是狗狗啊!
是的,不服氣,你快來追我呀!說完,若蘭不再理會老王,徑直地向前跑去,今天她穿得是休閒鞋,跑得可快了。不曉得兩條腿,皆已經受傷的老王還是否追得上……
第二天,公園的經理,找到管人事的主管說,你趕緊把那傻子給我辭退了,我讓他在花園旁邊立一塊警示牌,上面寫著: 「依依芳草,踏之何忍」。你過去看看,他所立的警示牌上寫的是什麼?
人事主管忙道歉說,是我失職,用人沒有把好關。他立這樣的警示牌時,我還告訴他這麼做是錯誤的,他卻理直氣壯地說,經理常常對我們講,遊園的遊客就是我們的上帝,上帝有什麼要求,我們得認真地聽……
經理馬上打斷人事主管說,我是說過上帝有什麼意見,我們要認真對待,可是我沒有說過,上帝所說的就是聖旨,我們得無條件的服從!……
若蘭到了自家的樓下。老王抬頭看了看,三樓的燈光很亮。便說,雲姨還在等著你回家,你給她報了平安了沒有?若蘭,拉著老王的說,早報了。老王又說,以後你不能這麼任性了,會嚇死她老人家的。若蘭笑嘻嘻地說,知道了,郝家大女婿!
說完,若蘭在老王的臉上親了一下,就上樓去了。老王呆呆地站在樓下,看著若蘭上樓,隨著腳步的聲響,樓梯間的聲控燈,從一樓一直亮到三樓。防盜門一響,四樓樓梯間的燈光也明亮了。
若蘭打開了自己房間裡的燈光,照亮了綠色的紗窗。她移步到窗前,看看老王還在不在。燈光一亮,便投射到玉蘭樹的樹冠上,其衍射老王感覺到了。他便移動了一下腳步,抬頭正好看見若蘭。若蘭通過微信發送語音說,親愛的,我倆明天上午的約定,你可要記住哦。老王說,老婆大人的吩咐,不敢不從。
那你就回去吧,別老站在樹下,鄰居知道了,還以為我家發達了,請一保安站崗值夜班呢。老王說,如果你覺得我被蚊子叮的可憐,不如請我上去。若蘭說,你別得寸進尺!我老媽就在房門口守著,很擔心她寶貝女兒的安全呢。說完,她把窗簾拉上,不再理會老王。
樓下的老王憨憨一笑,向她道了一聲晚安後,便回家去了。
昨夜的一場大雨,將包括北岸花園在內的市區,好好洗刷了一遍,市民早上起來,覺得特舒坦。夏日的太陽雖然火熱,但也不似昨日那麼毒辣。北岸花園的棟棟大樓,沐浴在太陽底下,遠遠望去也似金碧輝煌的宮殿。
老王跟著若蘭來到了北岸花園。
在去的路上,老王問她我倆上哪兒去?她說,你無需多問,我給你一個驚喜,不到最後,謎底是不能夠揭曉的哦。
電梯到了三十二層,他倆出了電梯,右拐有一戶人家,貼上了幾個月前的春聯。再左拐走幾步,防盜門上的薄膜還沒有脫落。若蘭掏出鑰匙開門時,老王為之一震。
他倆走了進來,老王四處看了看: 三室兩廳,因為沒有刷雙勾粉,房子有些暗淡。窗戶有的活動靈便,有的好像被什麼掐住似的,不大靈活。又依在窗前,眺望江水兩岸的風景……
若蘭說,這是我買的房子,十五年期房貸。算命的說我會在三十二歲這一年遇到「一心人」,所以就選了三十二層。「一心人」只須要把房子稍微裝修一下,隨便添置點家具,也一樣可以住人的哦。
老王緊緊地抱著若蘭,眼睛溼潤了……
為了打破此時的沉默,說笑話時有時無的老王又問,算命的怎麼不說,你三十二歲那年,會遇到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然後馬上買一套四十層高的樓房……
若蘭推開抱住她的老王說,算命的確實有這麼一說,可是對不起,北岸花園沒有這麼高的樓房……
說完,兩人破涕而笑。
昨晚,老王走了之後,母親敲了房門,問若蘭是否真的考慮清楚了。她回答,我都想了一年多了——思來想去,人無完人。想找條件好一點的,人或許不滿意;想找人稱心如意的,條件不好……這說來說去,在條件、人才很難兼得的情況下,看你選哪一樣?
母親又說,小王兒子讀高二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我知道啊,他兒子碰到我喊姐姐(是老王囑咐兒子這麼稱呼的,別把人家叫老了)。你若嫁給他,我不知道他該喊你一聲媽,還是繼續叫姐姐。若蘭說,我無所謂稱呼,他愛怎麼喊,我都答應。
說到這裡,母親笑了。
沒有離開若蘭房間的母親嘆息道,我的外孫女,要是不流掉的話,今年該有五歲了吧……
老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母親擦了擦眼淚說,不提就不提。可是她又問,你咋就不再懷上呢?
若蘭說,他都不愛我了,我怎麼懷啊?
等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若蘭又回憶起前幾天所發生的事:
母親天天地逼婚,郝若蘭實在是沒有辦法可想了,想到了那個呆頭呆腦的老哥——王驢兒,可這人死不開竅,上次三人聚餐,與他一塊兒散步回來,話都說得很明白了,他還拖拖拉拉的不向我求婚……難到要我死不要臉,主動送上門搬到你家裡住不成?
那天回家,母親逼婚逼得更兇了,她連飯也不煮,家裡還亂糟糟的……我只能打電話叫老哥趕來救急……
因為事急且又氣壞了,所以,若蘭也欠考慮,不曉得與母親好好商量一下: 媽,您老人家每天為了女兒的婚事四處奔波,難到您就沒有注意到隔壁的好男人老王……
這下可好,轉了好大一圈,前夫是公務員,現在還得嫁給公務員;聽說老哥屬於事業單位編制,還夠不上「公務員」這一名號?什麼亂七八糟,前天與國家幹部離婚,後天馬上與一個夠不上名號的事業單位的職工結婚——大傢伙兒替我說說,這轉來轉去,我是不是虧大了?
其實也不虧,半夜了,若蘭又想到老哥不是國家幹部,應酬自然就很少,他整天的呆在書房裡,等將來有了孩子,是不是一邊照看孩子,一邊讀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想到這裡,郝若蘭未免一笑。又嗔怪道,王驢兒等你有了老婆,可不允許你再讀關關雎鳩了……多看點嬰兒護理方面的書籍,你聽見了沒有?
這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會不會飄過兩三棟樓,讓老王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