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死了！給這個世界留下了點點笑聲

可憐的老黑

老黑，原本也有一個名字，只是除了他父母，就很少有人知道。每每見到他，都是烏焦巴弓的，因此，大夥都叫他「老黑」。

他離開這個世界，有許多年了，村子裡還依稀有不少人記得他，或許因為他的痴呆，還有就是他對於人世的無憂，無慮。

他走的時候，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在我印象之中，他從出生到離世，就不曾說過一句完整的，清晰的話語。

他有一個哥，二個姐姐。那天，正逢他家建新房，待到上梁以後，才有人記起他，四處找尋，都不見他的蹤影。

當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死在了一個溪壩口，顯然是跌入溪水中被淹死的。

年事高的人稱被水淹死的人為水浸鬼，大抵是魂魄浸在了水裡。每逢雨天，村子裡的水塘，就聽到仿佛有人落水的聲音，眾人說，是老黑在作怪。

我想，他生前安安靜靜的，為何死後要到處作怪？

其實，老黑平日裡也乖，餓了就啃冷飯糰，或者是咬如石頭一樣堅硬的餈粑，只是口水流的老長，不顧吃相。有時也撿別人掉在地上的東西吃，甚至甘蔗渣，桔子皮等。每到天亮，他就規規矩距坐在村口的亭子裡，總喜歡數路過的鴨子，「依，兒，蝦，思……」

性情有幾分呆板，喜歡說野話的人，就逗他:「老黑，你吃卵子。」或許是他聽多了，老黑每遇人來，大老遠就說:「你，你，吃卵，卵子。」讓人哭笑不得。也許這是他唯一能說清楚的一句話，只是不大雅致。

如遇中年婦女，也少不了被挨罵：「炮打死你的老黑，你家祖宗十八代都吃卵子。」讓人啼笑不已。

老黑不但不會發怒，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咒人的話，反而還得意不止，甚至大笑。

他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因為他的髒，大家都不喜歡他。

就問：「老黑，你爸吃什麼？」

老黑不假思索地說：「吃，吃卵子。」眾人大笑。

然後又問：「你媽又吃什麼？」

「卵子。」

這種事，基本上是後生們每遇老黑必問的事，也帶給眾人一份笑料，都是些善意的玩笑。

然而，老黑死了，村口的涼亭也就空落了幾分，少了幾許笑聲，人們反倒不習慣起來，甚至有些懷念老黑……

他父親用幾塊木板，釘了一個盒子，權且當作棺木，在傍晚，叫了幾個鄰裡，打著火把，只是在他出門的時候放了一掛炮仗，就無聲無息地把他埋了，到底埋在何處，也很少有人去問。

老黑死後，村子安靜了許多，只是村子出現了怪事，不時有女人的內衣被丟的現象。

起初，一些迷信的人，懷疑是老黑作鬼，畢竟他死時已有十三四歲了，也應該懂些男歡女愛的事了。

後來，這件事愈演愈烈，終於在一個黃昏，這個謎底才被揭穿，原來是村中一個單身漢做的鬼，不然老黑死後，還背上這個臭名，真的冤枉。

老黑去了，他的名言，至今還被許多人說起，不時有人模仿他說：吃，吃，吃卵子。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做人總得留給世人一些歡笑，一些功德。

倘若不行，就如老黑這種值得憐憫的笑聲，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