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薇啊
01
2020年並不是個好年份,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我的小酒館還沒開業就徹底結業了。
除去店面租金,單單是裝修錢我就賠了三十幾萬。而這三十幾萬絕大部分都來自於網貸。原本是打算2020年好好經營一番,把孩子上小學需要的錢在兩三年裡掙出來,現在卻一下子成了負資產。
於是我徹徹底底成了一個負婆,手握各種待還帳單。
更讓人糟心的是,原本還有些收入的工作因為受到疫情的影響也沒辦法再繼續進行,我又成為了失業大軍中的一員。
家裡僅剩的幾萬塊積蓄都被拿出來還帳了,我又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錢來周轉。
現實是殘酷的,日子從來不會可憐失敗者。
家裡孩子還小,即便是負債纍纍也不能委屈到孩子,那些新鮮的瓜果蔬菜一樣都沒少。再加上疫情的關係,又要為小孩子準備一些提高免疫力的產品。
這樣,孩子爸爸的工資用來還各類帳單還是遠遠不夠的。
三月份開始,我每天有三四份兼職要做,大多數在線上給一些商家撰寫軟文。
雖然收益也不低,但我掙錢的速度還是沒有出帳單的速度快。常常是稿費還沒在微信零錢包裡捂熱乎,就要急匆匆地提現,歸還各類網貸。
看著龜速入帳的稿費,看著光速出帳的帳單,我陷入了無限循環的焦慮中,不安像是揣在心裡的蟲子啃食著我的內心。
02
隨著國內的疫情逐漸穩定,很多單位開始復工,在為一家公司做企業內訓的時候我認識了阿旺。
阿旺身高正正好好一米八,高高壯壯得像是一堵牆。偏黑的膚色讓阿旺乍一眼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東北漢子。
但是阿旺卻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之前公司的銷售培訓都是他在負責,但是因為公司打算派他去外地分公司做負責人,這邊的內訓就找人臨時負責。
而幫我聯繫到這份工作的人正是阿旺的妹妹彩霞。
我和阿旺的妹妹認識是在一個知識付費的社群,因為我曾在社群裡做優秀學員分享,她便微信私加我為好友,時不時會聊上幾句,漸漸地越走越近。
彩霞算是我的半個迷妹,在得知哥哥阿旺公司需要一個兼職培訓師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並且讓阿旺聯繫我。
於是,在和阿旺簡單的交談後,我們在他就職的公司見面了。
我和阿旺的第一次正式交談還算是很愉快,除了偶爾會因為男女思維方式不一樣產生一些小的分歧。
比如阿旺覺得可以在銷售業績方面對女員工的要求低一些,因為女人就是要比男人弱一些。
而我卻認為在銷售業績方面降低對女性員工的要求,並不利於公司整體團隊的建設和管理,同時女性雖然會因為生理原因在特定的時期影響工作效率,但這並不意味著女性員工就在社會競爭中處於劣勢地位。
恰恰相反,很多時候女性的性別屬性更有利於銷售工作的進行,尤其是在與客戶的溝通過程中。
因為阿旺是彩霞的表哥,又是未來的合作夥伴,即使是我們有些看法不一致,我也會儘量控制自己的脾氣,因為我需要這份一次培訓500元人民幣的兼職,我缺錢,我要還債。
而被阿旺發現我缺錢並不是在工作過程中,而是我去變賣首飾的時候,他正好也在。
03
今年金子的回收價格很高,為了緩解經濟壓力,我把自己這幾年買的金銀首飾都賣了,也包括我的婚戒。
我剛剛和回收金飾品的老闆談好價錢,阿旺就推開了店門,同時衝著老闆喊道「老劉,你看看這個戒指你要不。」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動作也是停頓了一下,顯然他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我。
我去公司的時候雖不是渾身大牌,卻也稱得上得體、精緻。他尷尬地對著我笑了笑,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很精緻。
「前些年不是告訴你鑽石不值錢嗎?」店主,也就是老劉有些不耐煩地說,「怎麼今年都流行買鑽戒啊?」
阿旺先是轉過頭看看我,然後略顯無奈地說:「結婚不都得有鑽戒嘛」當我看到阿旺的那枚鑽戒時候,真的是被嚇到了,那是一枚鴿子蛋。
「怎麼不去奢侈品回收店去,上我這兒來乾乾啥?」店主有些不高興。
「沒那個臉。」
收到了老劉的轉帳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不喜歡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更何況還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
至於阿旺為什麼會把那枚鴿子蛋賣了,我也不想知道,那和我沒關係。
04
幾天後,阿旺打電話給我,問我最近有沒有空。我問阿旺什麼事情,他說有掙錢的事情介紹給我。
對這樣的回答我內心充滿了防備,儘管我缺錢,但我仍有底線,很多錢我是不會掙的,尤其是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金錢。
「我需要個女朋友。」阿旺說。
「抱歉。」
「別急著拒絕,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和家裡人吃飯。」
「為什麼?」
「我離婚了,需要一個女朋友,哄我家老太太。」
「你可以現在開始找個女朋友啊?」我實在搞不清楚,阿旺都離婚,恢復單身了,直接找個女朋友多好啊。
「不想。」
大概是阿旺把想讓我假扮他女友的想法告訴了彩霞,當晚我接到了彩霞的電話。
彩霞擔心我在家不方便說話,還特意問我在哪裡。知道我在夜跑,就開門見山地說起她表哥阿旺的事情來。
阿旺是兩年前結的婚,結婚後一個人去了外地做生意。新婚燕爾,本該情意綿綿的小兩口又重新過起了單身生活。阿旺忙著辦廠子,掙錢。
阿旺的媳婦忙著談戀愛。後來,阿旺的媳婦懷孕了。
「我哥哥和我大姨知道後,那女的也承認了,我大姨的意思是讓那女的淨身出戶,可是那女的非說是我哥冷落了她,讓她守活寡。」
彩霞越說越氣,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和她結婚,我大姨和我哥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一百來萬隻是為了讓她高興。我哥出去掙錢,還不是為了養她!」
離婚當天,阿旺還是將婚房給了彩霞口中說的那個女人。
「那天吃飯我也去,就是想讓我大姨高興高興。」彩霞又說,「我大姨人比較事兒,她能看上眼的,估計也就只有你了。」
「我有家有孩子的,」
「你不說誰知道?再說我哥說了,只吃飯,吃飯前他就把出場費給你。」
「多少錢?」
「500。」
「不是……」
「800。」
「好吧。」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為了錢把自己租出去。
05
阿旺媽媽今年近七十歲了,氣質很好,腰不彎,背也不駝,一身淡紫色套裝,和一件淺灰色的針織外套,搭配在一起,看上去也就像五十幾歲的人。
我們是在一家滬菜館見面的,彩霞和阿旺媽媽坐在一面,我和阿旺並排坐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之前多少認識一些,再加上我曾在大學話劇社也參加過演出,我和阿旺雖不似熱戀中的情侶,卻也比平日裡親近很多。
阿旺的媽媽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難纏,說話也是有理有據的,只是因為退休前是醫生,有些小潔癖而已。
阿姨也沒有問我過多的私人問題,反倒是和我就當下的養生等話題聊了起來。
我們兩個倒也相談甚歡。
阿旺去結帳的時候,彩霞也被阿旺媽媽支開了。
阿姨滿面微笑,語氣輕柔地對我說:「阿旺之前受過傷,我也不再強求其他什麼,只是他能好好把握自己的緣分,有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我們這代人一直在為別人活著,到了你們這代人,也該好好地為自己活了。」
06
幾天後,我和阿旺一起到機場去送阿姨,阿旺的小姨臥病在床需要人照顧。臨行前,阿姨抱住我,輕聲說:「謝謝。」
阿旺在一旁很是不解。
「那天你們去結帳,我就和阿姨說了。」我輕描淡寫地說。
事實上,我是當天晚上親自去找阿旺媽媽聊這些的。
一來我不想阿旺媽媽被蒙在鼓裡,以後受不了打擊。
二來,我收下的那800可以作為心理諮詢的費用,這樣做能使我更心安。
「如果,你單身,你說我們……」阿旺後來發消息給我。我沒回復,直接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作者簡介:薇薇啊,無戒學堂籤約講師,熱愛生活,堅信這世間真情、文字、美酒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