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杜百川家境本來還不錯,雖說不算是什麼富裕之家出來的公子哥,可也從小不愁吃穿,來自一個溫馨的四口之家。家中有一對上了一輩子班,在各自的企業都幹到了高層的父母,工資在當地來說,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他跟姐姐在這樣一個無風無險、金錢物質上面也不缺什麼的環境當中長大,順風順水,和睦安寧。
可就是大三之時,母親患了一場大病,在醫院住了將近半年,經歷了幾場大手術,一下子家裡積蓄全都花光了不說,還欠了很多外債。由於他上學的地方在外省,除了暑假時回去陪了一個多月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在本地工作的姐姐陪同照顧的。當時他是想請假或休學,可家人全都不同意,讓他好好讀書,不要因為突然而來的意外打亂了自己的步伐。
要說杜百川的性格,也很倔強。以前是沒吃過什麼苦,可也不是什麼懼怕吃苦的人,家中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他出於自尊沒跟任何人說,從那時起,就瞞著女朋友開始利用半天課或者休息的時候出去打工。
02
幹到現在已經堅持了大半年了,平時下午的時候,他就出去發傳單,晚上呢,就在學校裡給宿舍送桶裝水和快遞。反正大四學生學習方面本就不太緊張,同學們也都開始找工作、兼職、社會實踐之類的,積累經驗,這一切都顯得相當自然,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上就開始背負起了生存的壓力。
他內心的想法就是:這種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只不過是人生的一場必修課而已,沒必要逃避、也逃避不了;沒必要宣揚,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接下來他得儘可能地多賺點錢,為將來的積累經驗、存些創業啟動資金,他身上只有責任而沒有依賴了。
不過他直到現在為止,從來不送女生宿舍。說到原因,可能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也是為了女朋友的面子。雖說自力更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可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讓女朋友保持以前對他的那種觀感直到順利畢業。
03
幾周前一個周末由於要去飯館幹服務員,就沒時間陪她了。他當時敷衍了幾句,說突然有點事要去辦,他女朋友蔣菡本就是個開朗、不斤斤計較的個性,聽了之後也沒生氣,跟幾個好朋友一起出去逛街去了。
之後最近的那個星期一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本來就點了一葷一素,蔣菡突然就給他夾一些雞腿、紅燒肉之類的,看著他不解的目光,她若無其事地說她減肥吃不了那麼油膩的。當時他回了一句「不想吃這種膩的不要點嘛,浪費就沒必要了。」
她笑著圈著他的手臂,將身體靠在他身上說:「這不還有你嘛,怎麼會浪費呢。」兩個人相視一笑,他便把這件事情拋開了。有次上街,她又為他買了雙夏天穿的網格運動鞋,她說看他一個男孩子,大大咧咧,平時一雙鞋一直穿,懶都懶得換,索性就在自己需要買衣服的時候順手給他買了一雙。杜百川看著送到手上的鞋,心中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反過來說要為她買件衣服之時,她卻說沒必要,自己的衣櫥都快放不下了,以後看上什麼特別喜歡的,自己再主動向他開口就是。
04
那天去快遞點領工資,在門外居然看到了她。他的第一意識是想喊她,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瞞著她的,那她出現在這裡是做什麼呢?心裡一慌喊不出來,反而怯懦地躲在了一邊。
眼睛往裡偷瞄、耳朵也豎著偷偷地聽著裡面說什麼。蔣菡說:「老樣子,把我的工資全加到他工資裡,改天我請大伙兒吃飯,替我保密噢。」說完她就蹦跳著出得門來。當她看到他時,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那天那天……我在你樓下看你抱純淨水上樓,衣服全都溼透了。打你姐電話我才知道,原來……」她突然便帶著哭腔繼續道:「我也可以的,你能不能別不理我,我不嬌氣,不怕吃苦好不好?」
一直以來雖說杜百川心裡不承認,總認為自己是沒必要告訴她而已,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些也只是藉口與掩飾,在他的意識深處,隱約覺得:窮,沒喜歡的人,只是三餐的困擾;有喜歡的人,就會變成怯懦的自卑,不是嗎?想著想著,眼睛就溼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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