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深城,雨水總是很多。
飄飄灑灑的,將整個深城洗了個通透。
雨歇初陽後,在這一方墓園子裡,兩個年紀相差無幾的女子一人捧著一束花,另一人提著水果籃,一起將東西放在墓碑下。
修長潔淨的手指慢慢撫上墓碑,逐字逐字,直到一個名字才停下來。
溫安意。
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幾個字,當中的一個女子帶著份思念喃喃道:
「媽媽,我來看你了。」
除了一陣風聲,沒有任何回應。
女子卻並不在意這些,反而笑著挽著身邊人的手,她身邊和她樣貌相似的女子也笑了,這是更加溫婉內斂:
「安意媽媽,我是寧寧。」
「媽媽,今天我和姐姐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對於寧寧的寡言少語,茵茵很是瞭然,馬上接過了話:「我們都考上了深城大學,聽悅然媽媽說,以前你們和爸爸也是在哪裡一起上學的……」
……
時間過得很快,茵茵卻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看了看天色,還是收拾了心情,笑了笑:「媽媽,下次我和姐姐還來看你,今天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茵茵打了個告別的手勢,就和寧寧一起下了山。
等到了墓園出口,兩人才看到溫悅然和席斯年正從另一邊小路下來。
兩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茵茵和寧寧都知道,墓園子那邊也埋著爸爸的弟弟,不過聽說沒有屍體。
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他們都會先去那邊看一看。
但先前從來沒有這樣的表情。
「爸,媽,怎麼了嗎?」
看著女兒們關心的臉,溫悅然和席斯年都一掃先前的陰鬱,淺笑著搖搖頭。
見父母都不願意多說,兩人只好不再追問,幾人默默收拾著回了家。
是夜,溫悅然洗漱完,看著坐在窗前抽菸的席斯年。
便知道今天的事讓他心裡很不好受。
她慢慢走過去,從背後環抱著他,感覺到身後人的安慰,席斯年嘆了口氣,道:「雖然他作惡多端,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的下場是這樣,畢竟他怎麼說,也是我,哥哥。」
最後兩個字像硬擠出來一樣,溫悅然也有些恍惚。
昨天,蘇景深的屍體找到了。
在當年懸崖下一個很隱秘的山洞。
他當時也沒有死,只是受傷太重,躲入山洞後,靜靜等死。
若不是前幾日有人意外發現那個山洞,警察們也翻找出當年的記錄,叫來溫悅然去認屍。
溫悅然也想不到曾經叱吒一時的蘇景深,臨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是了,那附近也是有不少野獸的。
若非那箍這結婚戒指的指骨,恐怕連個給他收屍的都沒有。
席斯年雖然一路沒說什麼,但今天下葬的時候,溫悅然還是能感受到他的難過。
「都過去了。」
溫悅然小聲勸道,卻被席斯年一把拉過抱在懷裡,俯首在她頸邊:「悅然,你知道嗎?看到他,我就害怕,若是當初你沒被救下來,你是不是也……一想起這些,我就覺得後悔,當初……」
「當初只怪我們太年輕,斯年。」
溫悅然打斷他的話:「斯年,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們不是過得很好嗎?」
聞言,席斯年也漸漸平靜了,他看著溫悅然,像是要把她的每一處深深刻進心裡,表情格外的認真:
「悅然,答應我,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先離開我。」
就是死,也讓他走在前頭吧。
因為他,害怕再度失去最心愛的人了。
溫悅然緊緊回抱著他,輕輕答了聲「好。」
斯年。
生同衾,死同穴。
你不願失去我,我又何嘗願意失去你呢!
再不言語的兩人靜靜抱在一起,心通意達,唯有一輪明月見證這段苦盡甘來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