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鳳禮
第四章 婚姻美滿（七）
國慶節這天，上午我開車到成都雙流機場接上陳銑和屠牡丹到酒店，安排他們住下，並陪著吃了一個簡單的午餐。
下午我又開車去機場接了顏一鳴和陳儒生。同學們見到我都很是驚訝，沒有想到我的精神頭與在學校時完全不一樣了，樂觀開朗、積極主動。看著同學們來到成都，來到我的身邊，我的心中湧起一種熟悉的愉悅，也產生一種莫名的驕傲、自豪。畢竟，彼時，我就好像是同學們的一個累贅一樣，時不時地就會拖累到其中的一位或幾位；而今，我也能為他們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強力情感。生活，總會帶給人一些喜悅的瞬間。
除我和李一丁外，另外四位都是外地人，所以晚餐我就安排吃火鍋，這是成都最有特色的餐食。它原本是簡單、方便、廉價、重口味、刺激，最契合普通人日常的飲食。但隨著消費的升級，火鍋的檔次也在提升，不僅適合普通百姓，也讓很多富有之人樂意光顧。
火鍋主要有三種吃法：有一種味道的單鍋，兩種味道的鴛鴦鍋，還有味道可以自由調配，一人一個的電小鍋。有的外地人不適應多人在一口鍋裡吃東西，所以我就找了一家可以一人吃一個小鍋的「成都紅星路霸道火鍋店」。
為了熱鬧，也為了有人幫著照應，我怕屠牡丹一個女生不方便，晚餐的時候，我就帶上芙蓉一塊先到酒店去等他們。同學們看到我倆，誇芙蓉像一位大家閨秀，我的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樂開了花。
我們七人從酒店出來，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飯店。當走進我們預訂的包間的時候，同學們看到如此大的一張餐桌都感到很是驚訝。主要是餐桌中間有一個轉盤，生的、熟的，涼的、熱的菜都放在轉盤上，各取所需。周圍再放的是每人一個的電小火鍋和餐碟，所以看起來桌子就很大。
餐桌上有兩張菜譜，我轉動餐桌上的轉盤，每人拿起菜譜點自己喜歡吃的菜，然後我再匯總查看是否有重複。這時芙蓉從包裡取出我倆帶來的兩瓶五糧液系列500克52度高檔白酒、兩瓶中裕乾紅葡萄酒和一袋竹葉青茶。自帶酒水有質量保障和花錢少兩個好處。
我叫了一名飯店服務員，讓她準備白酒杯、分酒器，紅酒杯、開瓶器、醒酒器，以及茶杯、茶壺和開水瓶。這時我拿起一瓶紅酒，把開瓶器的螺紋起子插進木塞，向下轉動，將開瓶器把手往下按，把木塞從瓶頸裡提了出來，瓶口發出一聲咂巴嘴的聲音。
後來芙蓉與屠牡丹挨著坐。芙蓉微微一笑，用嘴吸了一口氣，她把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左手託著臉頰。屠牡丹把臉埋進攤開的雙手中，片刻後，利落地揉了揉鼻子，吸了一下。我感覺她倆都不是很自然，是不是女孩長大了還有小時候的一些情緒反應：認生、害羞和靦腆。但時間不長，她倆就有了很多話題，有說有笑。但芙蓉有時看向屠牡丹，有時又看向我，好像我與屠牡丹有什麼瓜葛似的。
說實話，當時的我哪有那份心思。再者說，屠牡丹也不可能對一個鬱鬱寡歡、沒有一點上進心的男同學產生愛慕之情。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人與人之間肯定有太多的事都是在秘密中進行的。所以人們對身邊人發生的很多事，都是憑藉自己的經歷和閱歷去判斷、猜測、琢磨，究竟怎樣，也只有天知道了。對於男女的情事，還是不要爭辯為好，讓好奇的、愛八卦的人們猜去吧。如果你非要說沒有，那只會是越描越黑，你越是要說沒有，別人反而會當成真的有了。
讓我穿越時空，回到大學校園。剛開始我的焦慮是慢性的、輕微的，只是遇到什麼事都有打退堂鼓的衝動。後來變得嚴重了，與人進行簡單交流，比如回答提的問題時，我的手會有刺痛感，還有過幾次驚恐發作，表現為過度呼吸、胸痛，周身猶如針扎。感覺我正在和五官逐漸分離，無法思考或闡釋自己看到或聽到的一切。對事物看起來、聽起來都不一樣了，變得更慢而又很假、不真實。第一次發作時，我以為自己快要瘋了，以為我用來理解世界的整套認知體系會徹底分崩離析，從此以後我將再也無法分辨聲音和色彩，然而幾分鐘後，這種症狀又突然消失退去了。我時常感覺麻木，乏味單調，令人厭煩苦惱，感受和觸摸到虛無的、荒誕的所有面目，提不起精神。
突然有一天，「為什麼」疑問油然而生，於是一切就在這種略帶驚訝的百無聊賴中開始了。深感生活的虛幻、無聊和厭倦，對外部世界的一切都抱著漠然的態度，我已然成為自己的陌生人。我與周遭世界的疏離、隔閡與格格不入，乃是源自於我對社會通行準則的蔑視，從而成為社會中的「異己」。絕望、虛無、異化等各種面目不斷出現，猶如川劇中的變臉，令人目不暇接。我的種種負面情感如冷漠、恐懼、孤獨、徒勞和厭倦等也相跟相隨。我覺得生存沒有了目的性、必然性和神聖性，非目的性、偶然性和瑣屑性成為了我生存的真相。生存降格為活著，而這活著就是活著的唯一依據，這無疑沉重地打擊了我的自尊。
有人認為，我們現在這個社會關係裡面，有一些比較複雜的東西，成年人的社會普遍彼此不太信任，加之社會變化太快，這是我們這個時代每一個人都具有的生存焦慮。
我沒有自殺是因為很多說不清道不白的原因留住了我，覺得我不能離開這個世界。我選擇了「扼住命運的咽喉」，以振奮之姿反抗孤冷、孤獨與孤立。
悲劇，往往最有借鑑價值的原因在於，它往往最容易讓人警醒。孤獨絕望中形成的神聖思想，必然強悍執著，從曠野上披荊斬棘開出的道路，方可謂得天獨厚。
我怎麼突然想起了在大學校園裡的生活，這也許是見到了老同學就情不自禁地憶起了過往吧。
在準備酒水和菜的過程中，同學們說說笑笑，你問問我，我看看你，儘管十年不見，但在一起的四年大學生活，留下了很多令人難以忘懷的、值得留戀的美好時光，每每回憶起，總是讓人感動。
一切準備就緒，這麼難得的聚會，一定得有儀式感。班長陳銑首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祝酒詞，只見他西裝革履、神採飛揚，激情滿懷的講：「同學們，我們已經分別十年了，四時輪替，韶華易逝。在這十年裡，我們每一個人都發生了深刻的、巨大的變化。像屠牡丹從我們班裡眾多男生的夢中情人，現在變成了孩子他媽；像李一丁從一位英俊青年，變成為了小有成就的企業家；像智耀華從一位懵懂的大學生，變成了充滿活力的國企機關幹部。總之，我們每一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業定位和尋覓到自己的神仙眷侶。祝我們的道路越走越寬廣，事業越幹越紅火，夫妻越來越相愛，孩子越長越可愛。希望同學們在短暫相聚的日子裡吃得舒心、玩得開心、說得盡心。來，舉起我們手中的酒杯，幹！」大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接著，團支部書記屠牡丹身穿簡潔白色襯衫搭配黑色印花薄紗半身裙，溫婉優雅的氣質，發表了充滿情意的講話：「同學們，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從我們分別時的青春靚麗、神彩靈動到今天的青春不在，皺紋已爬上眼角，我深切地感到青春難留、時光易逝，好在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了不錯的收穫。在這美麗富饒的成都，請允許我代表我們班這次來成都的同學感謝李一丁和智耀華兩位同學為我們這次聚會所付出的辛勞，乾杯！」大家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位班領導講完話後，我們就開始自由交流，各抒情懷，我和芙蓉邊吃邊說邊招呼著同學。顏一鳴感覺工作不是很如意，加之婚姻已經亮起紅燈，很少說話。陳儒生性格內向，說話自然就少了。總之，大家高興、快樂地融入了這一氛圍之中。
由於邊吃邊談，交流的話題就比較零散、有點碎片化。為了更好地說點有意思、有內涵、有深度的東西，飯後我們去了財富又一層的一間咖啡屋。
我們圍著一張靠窗戶的桌子坐著，我所坐的位置既可以享受咖啡屋的寧靜，也可以觀察閱歷豐富的陳銑談話時那種沉穩的神態。我們一邊品著咖啡，一邊在背景音樂與柔和的燈光下低語而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