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找我借錢，幫他的寄生蟲繼子還賭債

1

我爸打來電話找我借錢，說，拿不出幾十萬的話，十幾萬也行。

我愣了愣，說，您以為我印鈔票的啊？我參加工作也沒幾年好吧，哪個月我不是靠著花唄借唄續命啊！

我爸清了清嗓子，你就別再忽悠老爸了好吧？誰不知道我女兒有出息，單位好，收入高，過日子也井井有條。何況你媽自己就有退休工資，又不靠你養活，你手裡好歹有點積蓄吧……

我打斷他：爸您這樣說我就不愛聽了，我媽就算不靠我養活，現在也到了該我報答的時候，她前陣歐洲八國遊的幾萬就是我給掏的，你說我手裡還能有多少剩的？

寶貝女兒，想想辦法啊。算老爸求你了！我爸壓低聲音，低三下四地哀求我。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和我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老爸絕對兩個人！

想當年，我這位做點小生意的老爸，隨便請人吃個飯都是成百上千，霸氣得了得。要知道，那年頭很多上班族每月工資都還不足一千呢。

總之，就算隔著電話線，我也能聞見我老爸身上那股窮嗖嗖的味道。大男人低聲下氣的樣子也讓我厭惡之極。我似乎都能看到我臉上的這種厭惡表情。沒準，我爸隔著電話線也一樣能感受到。

2

其實，和我媽鬧離婚的那大半年，這種厭惡表情也是明晃晃掛在我爸臉上的，甚至跟長在了他臉上一樣。

有次半夜我發高燒，臉燙得就像烤紅薯，咳嗽咳得心都要咳出來。我媽急瘋了，一邊手忙腳亂地用冰袋幫我降溫，一邊不停地給我爸打電話，想讓他趕緊開車回家，一起送我上醫院。

電話打不通，我媽就騰出一隻手發簡訊。

好不容易我爸才把電話回了過來，一張嘴就是，孩子病了往醫院送啊，我又不是醫生！

他的聲音很大，充滿抱怨。他那外面的女人也在他身邊附和著他，絲毫不怕被我媽聽見。不用說他們對這個午夜電話非常不滿，他們嫌我媽打擾了他們的好事。

我媽當時被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好半天，她似乎才想起，這個老公在這個家早就形同虛設，再也不是她的主心骨了。掛斷電話，她就趕緊給我穿衣服，把我往醫院送，一路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黑燈瞎火的夜裡，半天也打不到一輛車，我媽怕我冷，緊緊把我攬在懷裡。我對我媽說：媽，不要緊，你還有我呢，你和他離了吧，別再耗下去啦。我媽差點哭出聲，過了會兒才狠狠點頭。

我因肺炎輸了好幾天液，也沒看見我爸的影子。那時候我的心已經麻木了，不再像最初那麼痛苦。我只是一有空就搜羅各種爆笑段子，想把我媽逗笑，每次我媽都配合我笑得很大聲。

我出院後，我爸倒是回過家一次，來取他的東西。他陪著笑臉跟我解釋，那幾天他也是很多事纏身，壓力很大，所以才冷落了我，希望我能原諒他。

我無所謂地笑了下。我媽若無其事地對我說，你爸外面那大美人的兒子病了，重感冒，你爸急著幫那大美人照顧兒子呢。

我爸有些惱怒：你怎麼當著孩子說這種話？

我媽拿出幾張紙：你不是一直想離婚嗎？我同意了。現在咱們就談談條件。但丫丫我得帶著！你爸媽不是嫌棄丫丫是女孩，一直不待見她嘛，你和那女人結了婚就等於有兒子了，你還可以再多生幾個。

我知道我媽是經歷了無數次的深夜痛哭後，才終於能夠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番話的。

自由來得太快，我爸一時間竟懵了。他看了看我，我說：你們還是早點離吧，我跟我媽！我也希望我媽過好點兒！

就這樣，我爸我媽離了。他們商定，婚後買的房子以及家裡的二十多萬存款歸我媽，我爸一手創立的公司還歸我爸所有，我們母女都不能再從公司分紅，也不承擔其他債務。我爸每月再給我兩千塊的撫養費。

3

剛離婚那陣，我爸做得還不錯。我的撫養費，每月都按時按點打到我媽銀行卡上。但還沒堅持一年，我的撫養費就出現了狀況，從最初的一拖再拖，到最後的徹底斷流。

原因是他和那個王麗結婚了，家裡的負擔一下子重了很多倍，因為王麗家在農村，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王麗的老爸至今在建築工地打工，賺錢養家，她老媽又因生孩子多，落下了一身病，基本喪失養家能力。

我爸不時要補貼他們，加上他還有自己小家要養，壓力變大。而王麗認為自己嫁了個有錢人，只管負責貌美如花就好，根本不願出去工作，每月光做頭做臉，買高檔護膚品，買漂亮衣服和包包，就要花不小的一筆錢。

我爸讓她省著點花錢，她就撒嬌說，早年她幫父母種地時，日頭太曬，把細嫩的皮膚給曬壞了，落下了兩個難看的紅臉蛋，不三天兩頭用雷射去下紅血絲，再塗抹些高級護膚品，根本遮不住醜，所以有些開銷是根本省不下來的！

王麗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她知道我爸貪圖她年輕漂亮，經常飛著媚眼對我爸說，我打扮漂亮點，還不是為了讓你領我出去時有面子？要是我像丫丫媽一樣只知道省省省，渾身淘寶裝，那你豈不是也會覺得我拿不出手？

總而言之，我爸的公司只要還在運營，王麗的買買買就停不下來。

王麗的兒子呢，自從被親爹拋棄後，就沒嘗到過父愛，當媽的心疼兒子，害怕兒子自閉或抑鬱，即便經濟最拮据的時候，也拼命擠出錢來，儘可能滿足兒子的各種物質需要。現在有了有錢的後爹做靠山，這小兒更是不惜餘力地索要著「富養」待遇。

我敢說，連我小時候也沒被這樣優待過。

4

我爸媽剛離婚那兩年，我還不時和我爸走動一下。跟著我爸的新老婆和繼子，一起去農家樂玩一天，或者到哪個特色餐廳大吃一頓。王麗對我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友好，雖然有時候熱情得有些誇張。

有次過什麼節，我受邀去我爸的新家做客。一看見博古架上琳琅滿目的玩具，而且不少還是價格不菲的正版，我頓時就滿滿的心塞。

王麗的兒子少不經事，要不就是你問什麼他都鼻孔朝天，要不就是渾然天真地向你曬這曬那。

王麗這女人呢，我越是哪裡痛，她越是喜歡往哪裡戳，每當她兒子向我炫耀一下他新買的什麼，她就會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你爸這人，向來就喜歡男孩！你看你爸多愛你弟，那個奧特曼三千多塊，他專門託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我老說他太慣兒子，你弟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蹬個梯子去摘！

我的心一沉，又想起了我肺炎住院時，我爸都不願回家，而是守著王麗兒子的一幕幕。不由就狠狠瞪了我爸一眼，那一眼裡絕對充滿鄙視。我爸有些愧疚地埋下了頭，只狠狠地抽了口煙。

我冷冷的對王麗說：兒子兒子！我爸哪來的兒子？我爸喜歡男孩不假，他是喜歡自己親生的，可不是外面野種。你有本事就趕緊給我爸生個親兒子出來，我爸有個王位等他繼承呢。

不用說，我那天的話差點讓王麗背過氣去。那紅血絲隱現的臉蛋，一時間脹得跟豬肝一樣。過了會，她轉頭罵我爸：老慫東西，就知道抽抽抽，看你把新房燻成什麼樣了！

越說越氣，她索性把手裡正給我削皮的一個蘋果狠狠往地上一扔，摔門進了臥室。

我卻有種又替我媽報了一次仇的快意。

丫丫，你看你這孩子！怎麼每次一見你王阿姨就惡意滿滿啊！我還老讓你王阿姨對你好點！老爸憂心忡忡地說道，不時看一眼臥室的門。王麗正把什麼東西砸得噼裡啪啦響。

王麗的兒子也惡狠狠地看著我爸和我。要不是離不開我爸的金錢滋養，這個十來歲的男孩沒準會像小老虎一樣向我們撲過來。

要不，你給你王阿姨道個歉？我爸的語氣裡滿是央求。

我冷冷看著我爸：她算什麼東西？讓我給她道歉！

頓了頓，我又對我爸說：你真可憐，我媽至少比你幸福！說完我就拽過我的包，離開了這戶讓我厭惡的人家。

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我爸家。最多和我爸在外面咖啡廳或小菜館坐坐。再後來，我和我爸就淪為了「點讚之交」，連見面都免了。

5

不知不覺八九年過去，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女孩，大學畢業後在一家薪金福利還不錯的外企上班。

我媽早早辦了內退，拿著份退休工資，又經大學裡的老同學介紹，幫一家會記事務所做帳，兩份收入足夠用了。

這些年我和我爸基本沒有經濟往來。離婚時我媽分到的那筆錢，都用在了供我上學上。她寧可自己吃穿簡單些，也要讓我過得舒服，並保持人前的體面，不要因為我是沒父親呵護的孩子，就受到別人欺負。

不可否認，我爸的出軌，這些年給我們母女倆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每次想起我那樣賢惠的母親，都會遭到共同生活十幾年的男人無情拋棄，我就對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真愛產生了強烈懷疑。

也因此，儘管大學裡有不少男孩追求我，我都一律採取了拒絕態度。

我媽雖然很理解我，但還是勸我對世界樂觀點，她倒不反對我在大學裡談戀愛，但強調，一起遊玩或逛街時，我的單最好自己買，千萬不要因為哪個男孩追求我，就故意去佔別人的便宜，也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貴重禮物。只有清清白白做人，才能在一段關係中進退自如，至少拒絕不喜歡的異性時，自己內心無愧。

也因為我媽的支持，這幾年我才過得瀟灑自如。

最近有人給我介紹了個銀行工作的帥哥，我正在接觸中。他看我時，眼睛裡的小火苗一跳一跳的，跳得我的心也有些悸動的感覺，我感覺我倆有戲。

就在我都快忘記我有個渣爹的時候，我這個渣爹竟突然跳了出來，張口就找我借錢，而且是二十多萬，沒有二十多萬，十多萬也行！他說起十幾萬，簡直就跟買菜大媽們口裡的十幾塊一樣。

我問我爸借這錢幹嘛用，他說他瞅了個還不錯的項目，臨時周轉下。放心，很快還你。你是我女兒，我怎麼會騙你！

我說好吧，回頭我們去哪兒坐坐再說。

女兒你一定要幫老爸想想辦法啊。老爸現在就只有你能靠得住了！

他還叮囑我不要把這事告訴我媽，不然我媽肯定會笑話他。

我沒吭聲。

6

這幾年實體經濟都不太好，何況我爸那樣的小公司。我早聽家裡親戚說，我爸這幾年的生意都不太好，因為拿回家的錢一下子少了很多，王麗經常和他吵鬧。王麗生的那個混世魔王也對我爸愛理不理。

我每次聽到這些，都只覺得「活該」。但念及我爸畢竟養了我一場，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他借點錢，幫助他東山再起。

但我問我媽要她幫我保管的幾張卡的時候，她卻不給。我說我有急用，你猜她說什麼，你能有啥用，你是不是想把這錢拿給你爸？我可警告你，這些錢你拿出去就拿不回來啦！

我愣了會兒，才弱弱說道：他畢竟是我爸，生養我一場，也不容易。我應該報答一下。他能把生意重新做起來，也是好事。

我媽看我半天，嘆口氣，他不是給自己借的，他的公司早垮了，這幾年都在吃老本，現在連吃口飯都危機！

我的心疼了下：我爸連飯都吃不上了？那這錢我更應該借給他了。

我媽搖搖頭：他借這錢是給王麗兒子還網貸的。那小子中學畢業就窩在家打遊戲，後來迷上了網絡賭球，把家裡很多錢輸了，還借了不少網貸。聽說每天光滾動的利息就叫人心疼。王麗急得四處籌錢，估計也慫恿你爸找你借。要不你爸哪裡拉得下那張老臉？這些年，他管過你的頭，還是管過你的腳啊？

我媽說：王麗說了，你爸借不到錢，就跟他離婚！這些年，你爸在熟人圈裡就跟過街老鼠一樣，他找誰借錢去？何況現在的他哪有償還能力？所以，也只有找你張口了吧。

我的腦子裡嗡嗡響。

7

約好的咖啡館，我爸正眼巴巴等我。幾年沒見，他的頭髮已經快白完了，臉色黑青，活脫脫一個小老頭。

看見我癟癟的手袋，他有點失望。都沒怎麼寒暄就直接問我：等下咱們去銀行取錢？還是你直接轉我帳戶裡？

見這個曾經歡天喜地地把年幼的我扛到肩上走街串巷的男人，如今一張口就是問我要錢，我心裡的失望也是無以言表。

我穩了穩神，告訴我爸，因為我媽擅自把我所有積蓄拿去買了理財產品，我幫不了他了，抱歉。

我爸抱住了腦袋：你們這是想叫我無家可歸啊。我曾經問過你媽，她如果能接納我回家，我立刻就和王麗離了，她卻拒絕了我。現在，我落魄至此，十幾萬都借不到，看來現在這個家我也回不去了。

我看著面前這個花白的腦袋，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感受不到他此刻正經歷的痛苦。

我只好對他說：老爸，沒什麼挺不過去的。你看我媽，一個弱女子，這麼多年，沒男人扶持關照，不也一步步走出困境，把我給拉扯大了嘛。當然，如果你真的又要離婚，我會給你請律師的，幫你要回至少屬於你的那些財產，絕不讓你流落街頭。

如果，你實在已經沒財產可分，我會養活你的，盡一下我為人女的責任。但我是不會替你養那些寄生蟲的，他們，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