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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醫院不大,大片的爬山虎攀附在牆面上,小廣場上除了曬太陽的老人家,就只有一個低著頭似乎在打瞌睡的青年。
於是他就特別惹人注目。
準確來說,是惹祝思已注目。
她拍了幾張玫瑰花的照片,飽滿的紅色定格下來,說不盡的浪漫。祝思已趁周圍沒人,悄悄把罪惡的手伸向了那朵最燦爛的。
得手後,她貓著腰小心用包裡的報紙包起來花梗,又輕輕放進包裡。
祝思已若無其事地走向小廣場,漫步到長椅邊,那個青年沒理她,她矜持地小聲問道:「你好,這裡有人坐嗎?」
微風把青年的寸頭吹出了幾分英姿颯爽,他靠在輪椅的後背上,閉著眼睛好像睡得很熟。
見他沒聽到,祝思已只好捧著腮幫子坐下,又從包裡翻出一本薄薄的硬皮書。
書皮設計精簡,看著大方又文藝,再加上祝思已這姑娘喜歡穿白裙子,往那裡一坐,安安靜靜,別提有多乖。
不知道坐了多久,那個青年終於醒了,先是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看到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多了一個女孩時,神色有些茫然。
斷斷續續的風是神助攻,把祝思已的長髮吹過來擋住了眼,她去攏頭髮,手裡沒拿穩,書就滾到了地上。
祝思已眼看著青年的手垂下去,卻不是幫自己撿書,心裡咯噔一下,大嚷失策。
她悻悻地蹲下去把書撿起來,開口時有幾分心虛,「你一個人嗎?」
青年反應了幾秒鐘,看向她,「你在和我說話?」
祝思已坐好,脊背挺得筆直,下午的陽光透過頭上的紫藤花架灑在她身上,竟然把自然濾鏡加到了最滿。
青年別過眼不看她,整個人漫不經心的:「難道我半個人?」
祝思已被他這「半個人」驚到,腦海裡頓時出現那個表情包,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但祝思已認為自己好歹是一個三流翻譯家,出過幾本暢銷書,不能有損淑女顏面,微微笑著,「我有一個好東西想分享給你。」
還沒等她說是什麼,青年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耐煩,「我拒絕。」
現在誰家的成年人這麼沒有禮貌?就連路上遇到的小朋友都知道說一聲謝謝,普通話那麼好聽,怎麼他說出來就是嗆人的?
祝思已拋下尷尬努力挽尊,「你可以先看看。」
她覺得青年如果不是因為腿受了傷,只能坐輪椅,早就轉頭不理自己了,但幸好他打著石膏,身邊還沒什麼人,自己才有可乘之機。
她把報紙抱著的玫瑰花拿出來,強硬地塞到他懷裡,還輕聲細語地叮囑他,「小心花刺。」
青年表情凝固了一下,看了看遠處那一小片玫瑰花圃,吐出三個字,「偷花賊。」
「噓……」祝思已食指放在嘴唇邊,一臉認真,「我偷了花送給你,你接受了,所以我們兩個是共犯,趕快藏好,別讓別人發現。這個小秘密誰也不能告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玫瑰花被英文報紙包著花梗,露出來的花朵紅得鮮豔欲滴,隱約帶著一點點說不清的曖昧。
然後被青年毫不留情扔到了地上。
他看著祝思已,祝思已看著他,青年四平八穩地說:「偷東西是違法行為。」
祝思已撩不動,硬撩,「那你比我更嚴重。」
「你偷了我的心!」
這下,青年終於知道她到底想幹嘛了,換了個躺姿,「哦,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祝思已搖頭,誠摯反駁,「不管叫張三還是李四,反正都是你這個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想想自己都在這破醫院裡溜達了四五天了,覺得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恰好照顧青年的護工回來了,青年沒回她,被護工推走了。
祝思已把玫瑰撿起來,被扔下來時報紙散開了,她沒注意,手指被花刺扎到,痛得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追這個年輕人。
大概是水土不服把腦子都給搞壞了吧。
2
祝思已剛到贊贊西的時候只想馬上買船票,離開這個荒蕪的海島,但因為這裡太偏了,來往船隻都是順路,一周才有一趟,不得已只好先找了房子住下來。
這裡雖然不發達,但還是有且僅有三家民宿,祝思已挑房子用了一下午,晚上就開始水土不服,吃什麼吐什麼。
好在這個民宿離醫院只有兩條街的距離,她摸黑往那兒走的時候就很委屈,想給家裡打電話,想跟朋友抱怨,負面情緒快要爆炸。結果進了醫院就看見小廣場那微弱的燈光下,青年正低著身子餵貓。
青年穿著醫院的病服,半條腿打著石膏,眼神溫柔地看著胖橘嗷嗚嗷嗚吃完,還要來啃他的手指。
他撓撓它的下巴,似乎說了什麼。
祝思已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啊,試問誰看到這樣溫情的畫面能控制住自己,反正她不行。
她悄悄靠近,正聽見青年冷淡的聲音,「多吃多長肉,過年宰了好待客。」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好好的年輕人,為什麼偏偏是個「狼滅」。祝思已懷著惆悵的心情去掛號取藥,出來看見那個青年還沒離開,身邊一個穿軍裝的人正在和他說話。
然後她就仗著吃了藥沒那麼難受,蹲在牆角看兩人講話,主要是看青年抬頭露出來的那張帥臉。
那個穿軍裝的人走了以後,草叢裡跳出來一隻胖乎乎的東西,定睛一看,正是之前那隻胖橘。
它走到青年的輪椅旁轉了兩個圈,想去蹭青年那隻完好的腿,結果被扼住了命運的脖頸。
胖橘嗷嗚一聲,青年把它放到地上,輕輕拍它的頭,聲音帶著溫柔的責怪,「壞東西。」
祝思已默默拿出手機,給湯芫發了一條微信:贊贊西真是個好地方啊。
霸總的親妹妹:???
自此以後,祝思已開始每天在醫院裡溜達,邊溜達邊安慰自己是為了放鬆心情迎接在美麗海島的幸福生活,但其實是為了偶遇心上人。
所以,祝思已陷入了對人生難題的思考。那個一見鍾情的年輕人為什麼能對胖橘那麼溫柔,對她就這麼兇殘。
但顧不得那麼多,她當機立斷把沁出血珠的手拍了個照片,發到某博上,艾特編輯小姐,以示無辜。
不是她故意拖稿,都是因為命運無常啊!
結果一刷沒有刷到編輯的死亡微笑,反而刷到了她的頭號書迷,暱稱miss的留言。
「疼嗎?」
這個miss啊,說來真的很尷尬,他跟祝思已在私信上一周表白一次,雖然並不直接甚至很有心意,但祝思已除了回復狗頭之外,別無辦法。
她不接受看不著摸不著的網戀,所以只能辜負別人。
祝思已靈機一動,給他私信回復道:男朋友送的玫瑰花,我拿的時候沒注意才刺到手,他心疼地親了我的指尖,說都是他的錯。
對面久久沒有回覆。
祝思已得到了想要的效果,也就沒再等他消息了。
3
巧的是,第二天再往醫院跑,進去就看見了那個青年,祝思已心想他一定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堅持不懈,偷偷笑了笑。
青年沐浴在陽光下,仰頭看著天空發呆,結果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看見是祝思已,他咧嘴扯了一個冷淡的笑,算作打招呼。
祝思已趕緊把保溫桶擰開,鮮香的雞湯味道飄散在空氣裡,這可是她找民宿老闆娘借來的陳年舊桶,洗了好幾遍才看著好點,海島上本來物資就不多,老闆娘聽說她是為愛留島才心疼地把小雞給宰了。
「你喝點,對身體好。」祝思已抿嘴笑。
青年看著她的眼神有幾分費解,手指敲在輪椅扶手上,聲音有些嘶啞,「你喜歡我?」
陽光正好,微風不噪。祝思已輕輕點了點頭,微側著臉有一點害羞。
「你不知道我叫什麼,不知道我做什麼,你對我一無所知,還說喜歡。」青年嗤笑一聲,「要麼腦子有病,要麼眼瞎。」
這話其實有點耳熟,但祝思已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了,只覺得整個人都裂開了。
她很快冷靜下來,把保溫桶放在青年手邊,好脾氣地說,「雞湯補身體的,絕對沒有下藥,你喝點吧。那個什麼,我還有點工作要趕,先走了啊。」
青年這話說得是真的很過分了,祝思已走了以後,他盯著保溫桶看了很久,護工過來才回過神來。
護工阿姨笑眯眯的,「小覺,這是誰給你送的啊,上次那個女孩嗎,好香的雞湯啊……」
青年不置可否,自己探身過去盛了一小碗雞湯,喝了一大口,味道還可以。
他露出了一點帶著暖意的笑容,很快又繃起臉,「她應該不會再來了。」
青年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她不會再來了。」
祝思已真的沒再去醫院,臨到月底,編輯天天催著她交稿,每天奮戰在電子辭典和電腦之間,終於趕著線交上去了。
祝思已是一個職業翻譯,公司接下來的日語原書稿送到她手裡,出書時也會順帶印上她的名字。
但她速度奇慢,再加上最近從原來居住的城市搬家,本來是準備到適合養老的小城贊贊西,卻因為機緣巧合來到了這裡,遇到了心動選手,耗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
交完稿出來的時候,她眼底的黑眼圈又充滿惡意地厚了那麼一點。
但她飛速化好妝出了門,這次特意避開了小廣場,幾經打聽才找到了那個照顧青年的護工。
聽到她的來意,護工一臉我懂的表情,「小覺全名是何覺。前段時間海上有漁民偷渡過來,小覺他們連夜過去抓捕,要不是小覺最先上船,那幾個漁民就要跳海了!誒,你想啊,偷渡是大事,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小覺上船救他們的時候受傷了,右腿骨折,在這兒養了一個多月了,不能訓練,脾氣不太好。不過這孩子還是挺懂事的,年輕,又到了這島上,從來沒有喊過苦和累。」
拿到第一手資料的祝思已非常心疼他,一是覺得邊防戰士特別優秀,二是覺得何覺受傷了不能訓練心裡肯定難受。
所以他才會那麼嗆自己,因為人家不想談戀愛,只想回歸正常的生活。
這麼想著,又不由自主到了小廣場上,看見何覺正擼著胖橘刷手機,不知道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就悄悄走了過去。
何覺特別敏銳,把手機扣下,看見祝思已時嘴角竟然勾出了笑容。
不是皮笑肉不笑,是對胖橘的那種溫柔的笑!
祝思已超驚喜,湊近了和他臉對著臉,「你是不是想我了?」
何覺往後靠了靠,手稍微抱緊了點懷裡不安分的胖橘,「想你離我遠一點。」
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祝思已無所謂地又坐到那個長椅上,輕輕叫道:「何覺。」
何覺看向她,心口一時激蕩,熱烈得讓他竟然有點難過。
他沒跟她說過什麼好話,甚至上次還出口傷人,但她沒有記在心上,竟然還去打聽了他的名字。
晚風送來玫瑰花馥鬱的香氣,祝思已接著說:「我知道你叫何覺,我還會繼續了解你,我喜歡你,不是腦子有問題也不是眼瞎,是因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4
沒過多久,何覺的石膏就拆了,並且定下了出院時間,祝思已每天跑過去找他說說話,臉皮越來越厚,何覺不知道是不是被感動到,態度也沒那麼冷硬了。
何覺最近在做康復訓練,很少出現在小廣場上,祝思已見不到他有點頹廢,連頭髮都不想再洗了。
然而就在她沒洗頭的這天,她穿著寬鬆的運動服照例在傍晚時分去跑步,這裡的空氣特別好,她感覺自己待在這裡最起碼還能多活五年!
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祝思已轉了個彎,看到一輛吉普車停在路邊,正敞開著門,青年臉朝外半坐在車裡,身形修長。
他朝祝思已揮了揮手,祝思已就表情矜持行動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
看到何覺,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多活十年!
「你出院了嗎?」祝思已笑彎了眼睛,「真好。」
何覺點點頭,「再過不久就要回隊裡了,人手不夠,所以康復訓練只能做一半。」
「那萬一腿再出問題怎麼辦?」祝思已心疼,噘著嘴不是很高興,「不能寬限幾天嗎真是的。」
「行了。」何覺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顯然不是很擅長應付女孩子的撒嬌。還是駕駛座上的戰友小李忍不住了,探出頭來提醒道:「好不容易爭取的兩個小時讓你們談戀愛,給點力啊,別磨磨唧唧的。」
何覺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倒是祝思已臉紅了個徹底,小聲說了句「謝謝」。
「嫂子甭客氣,何哥的事兒就是整個連隊的事兒!」
「帶你去個地方。」何覺往裡坐了坐,伸出手拉她坐了上來,正想撤開,卻被祝思已攥著不放。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天涯海角我都跟著。」祝思已日常土味情話,信手拈來,毫無加班加點補習的痕跡。她往何覺那兒靠了靠,兩個人緊緊挨著,看著牽著的手,祝思已輕聲說:「長這麼大上車就沒扶過別人,你這麼體貼,是不是也喜歡我啊?」
何覺不想理她,閉著眼睛養神休息,但是卻沒有收回自己被她攥著的手。
小李把兩個人帶到了一個小山丘上,到了最高處,遠遠望去,海岸線向外,蔚藍色大海一望無際,海浪聲聲。
小李把何覺扶到打開的後備廂那裡,就鑽進了駕駛室沒出來。
何覺從後備廂裡拿出一把吉他,很有範兒地撥了幾個音。
第一號小迷妹立刻瘋狂鼓掌,「太棒了,多才多藝,不愧是我喜歡的人!」
何覺看了她一眼,右手食指比在唇邊,「噓,我給你唱首歌。」
這裡可以望得見大海,卻聞不到大海過於黏膩的海鮮味兒,就連風都是溫柔浪漫的。吉他聲乾淨,青年的歌聲深情,和風糾纏在一起,祝思已以前應該聽過這首歌,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你清澈又神秘/在貝加爾湖畔……」
「你清澈又神秘/在貝加爾湖畔……」
祝思已想,他不用說他喜歡她,她已經有了答案。
她壓制住心裡澎湃的心情,感性地紅了眼睛,看到何覺把吉他放在了旁邊,走近幾步,想求一個抱抱。
何覺並沒有意會到,十分真誠地請求另一件事,「我馬上歸隊了,你能幫忙照看一下醫院裡那隻橘貓嗎,我怕我不在,它又要吃了上頓沒下頓。」
祝思已愣在了那裡,完全沒想到劇情還可以這麼發展。
長得帥有什麼用?氣質好有什麼用?
祝思已這次是氣得紅了眼,一下子就哭了出來,邊哭邊撲進何覺懷裡,大罵:「何覺你也太狗了吧,渣男,一直吊著我,不就是覺得我喜歡你嗎,哈,我就是喜歡你,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也對我這麼低聲下氣!」
何覺猛然被這麼個女孩撲進來,第一反應不是軟香溫玉,而是就這力道想必她平時吃得不少……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我現在就對你低聲下氣成了吧,彆氣了,交代好橘貓下一個就是你了。」
祝思已罵了一半,怒氣被他這麼一哄全散了,只是心裡還一抽一抽反應不過來,她惡向膽邊生,大聲道:「我已經四天沒洗頭髮了!」
5
祝思已把行李收拾好後,站在櫃檯處跟老闆娘告別,順便把從何覺那裡拿回來的保溫桶還給了她。
時隔一個多月重新又站在了這個破舊的碼頭上,祝思已內心百感交集,心想原來從厭惡到喜歡一個地方只差一個心愛的人啊。
其實說是一見鍾情呢,好像有點淺薄。每個女孩子都會在心裡描繪出自己喜歡的人的樣子和標準,毫無疑問,何覺符合她對完美另一半的所有想像。
除了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他嘴巴是真的很毒。
等了很久,客船還沒到,應該是又晚點了,幸好她訂的時間不晚,不然太對不起她可愛的編輯了。
「祝思已。」
聽到是何覺的聲音,祝思已猛地回頭,只見他真的站在不遠處,只是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黑色體恤和普通的牛仔褲。
看起來甚至還有幾分青澀,跟沒畢業的大學生似的。
祝思已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來,笑起來甜得跟四月槐花裡的蜜一樣,「你不是歸隊了嗎?」
何覺看著她的行李箱,說話有點冷,「你要走了?」
「是啊,不過船好像晚點了。」祝思已矜持地走到了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伸出手來,「你捨不得我嗎?那給你拉拉手,哈哈哈……」
「我休了假,一年只能休一次,你別走好不好。」何覺啞聲道,指尖動了動,沒有去牽她的手,情緒看起來很低沉。
就算後來兩個人混熟了,但是他給祝思已的感覺永遠是高嶺之花,要想摘下來必須有爬上珠穆朗瑪峰的耐心和撬起地球的勇氣,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軟話來。
祝思已下意識啊了一聲。
「算了。」何覺想,她都要走了,怎麼著給個笑臉吧,就硬是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跟她敬了個軍禮,「一路順風。」
他看起來帥氣又瀟灑,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何覺?」祝思已拖著行李箱追了幾步,正好這時客船靠了岸,只停留幾分鐘,她只能無奈地上了船。
開完籤售會,又把那個小紅的日本小說家送到機場,祝思已回到酒店的時候都快累垮了。
她捶著腿肚子哀嘆,「生活不易,淑女嘆氣啊!」
湯芫在房間裡都不肯去掉墨鏡口罩,說要保持一個明星的自覺,問她真的還要再去那個破海島贊贊西嗎?
祝思已點點頭,「海風,何覺,玫瑰花,是我藍色的愛情。」
「酸死了。」湯芫捂著腮幫子,她作為腥風血雨的公眾人物不能久待,就先走了。休息了半個晚上,祝思已為了趕時間,也收拾好東西往車站走去。
清晨六點半,她從車上下來,上了客船,日常點開某博看新聞,私信那裡有很多紅點。她想起上次和那個miss說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對方沒有回覆,說不定現在有回應了,就點開了。
就很巧,miss大半個小時前剛給她發了消息,沒有回應她上面的話,只有一張圖,一句話。
大海遼闊,偶爾有幾個小房子,海島荒得厲害,卻是最美麗的風景。
他說:我知道你叫祝思已,我知道你是三流翻譯家,我還會繼續了解你,我喜歡你,不是腦子有問題也不是眼瞎,是因為情從心底起,三年終不忘。
電光火石間,祝思已想起大概差不多他就是在三年前的時候開始跟她表白,她拒絕了三四次後沒有用,就直接跟他說:
你不知道我叫什麼,你不知道我做什麼,你對我一無所知,就說喜歡,不是腦子有病就是眼瞎。
她腦子一片空白,敲字問他:你是何覺?你早就知道我是我?
miss:嗯。
嗯?一個嗯?祝思已目光呆滯地看著贊贊西的方向,不知道是該為何覺對自己那麼深情感到驚喜,還是為自己苦苦追求的男神曾經是自己的舔狗感到驚嚇。
不不不,何覺才不是舔狗……祝思已痛苦地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祝思已:我馬上回去了,你等我四個小時。
對方幾乎是立刻發來了語音:真的?你沒騙我吧?
他果然是何覺。
祝思已冷靜地想,他果然是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回贊贊西了,那天才會那麼生氣。
不善於當面表達真實情緒的男孩子啊,她心軟死了。
狂撩一見鍾情的高冷男神,戀愛後發現,他早已喜歡我三年
6
祝思已下船的時候,裙子被碼頭上的一個鐵絲勾住了,白色蕾絲的邊特別好看,她彎下腰小心地解開,抬頭就看見何覺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歪了歪頭,一時想不起應該跟他說些什麼。
何覺收斂起了所有漫不經心,想過來又很猶豫的樣子,像是在緊張糾結。
「miss。」祝思已輕輕喊了一聲。
肉眼可見,何覺的臉紅了一大片,眼神都避開了她,也輕輕嗯了一聲。
她沒再管行李箱,三步並兩步衝過去,一下子抱住了何覺,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嘀咕:「你在網上跟我說愛我一輩子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害羞,想不到啊你這孩子竟然還有兩副面孔呢!」
這下,何覺的耳朵根也紅了,他下意識把祝思已往外一推,沒想到祝思已沒站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祝思已深呼吸了兩下,覺得自己是淑女,光天化日不能直接揉屁股,雖然屁股真的很痛。
「對不起……」何覺愣了愣,立馬道歉,他還沒來得及去扶她,她已經站了起來,什麼事也沒有,就很優雅。
祝思已現在已經適應了他就是miss的這個事實,底氣莫名足了不少,「過分了何覺。」
以前坑她逗她,對她冷漠或者出口成懟,全部是因為心裡懷著被她拒絕過很多次的怨念,可這次……
他真不是故意的。
看著他那愧疚的表情,祝思已心裡得意一笑,表情很是平靜,甚至還側了一下臉裝憂鬱,「沒有十個親親我不會原諒你的。」
有些人,再怎麼裝,說出的話輕而易舉就暴露了內心。
內心的,不純潔想法……
何覺的假一共有十天,祝思已出去辦公事花了七天,只剩下三天。
他拖著祝思已的行李箱,給她送到了之前那戶民宿家裡,老闆娘正在種小青菜,兩手都是泥地出來迎接客人,看見竟然是兩個人,哎呦了一聲,「我那小雞崽沒白浪費,也算功德圓滿。」
三天時間,何覺帶祝思已逛了逛小島,雖然還是不太會說話,但最起碼溫柔的眼神已經可以看出來些甜。
不是對橘貓的眼神,是對心愛的姑娘的眼神。
他進隊的那天,祝思已去送他,雖然整個小島就那麼點地方,離得不是很遠,但畢竟剛確定關係,她就是很想膩一膩。
送到門口時,祝思已撓撓他的手心,「何覺,問你一個問題。」
何覺笑,「嗯?」
「你愛我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不太好意思,就別過頭去,「愛。」
「有多愛?」
何覺把她抱在懷裡,一字一句把那三年來的所有感情融入進去,告訴她,「我愛你,就像愛著我願意耗費一生去守護的祖國。」
7
十九歲的何覺不想再讀書了,他每天坐在陽臺上看著的夕陽有各種各樣的狀態,但都改變不了消失的結局。
父親說,成年人了,還每天心理脆弱成這樣,讓他滾出去,不要繼續待在家裡。
他不是心理脆弱,任憑誰看著綁匪親自在自己身邊殺掉人質,血甚至還濺到了自己臉上,都不可能會若無其事地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何覺在日記本裡寫:我遇到一個女孩子,她送給我一本書,說上面有她的親筆籤名。她笑起來很漂亮……
他看到她的時候,她似乎是因為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拿著自己翻譯出來的稿子,裝訂成冊出來賣。
賣的價錢有多有少,全憑客人自己定,但是多多少少也要付一些錢。
來找她買書的年輕男孩不少,但是何覺不知不覺走到那裡的時候,她笑著把書遞給他,「不收錢,送你啦!」
她又跟他說了很多話,他認真聽了但是沒記住,走出去很遠都忍不住回頭再看看她。
她那麼有活力,那麼鮮豔。
後來他看到一個偏僻小島徵兵,想了半個晚上,報名了。
也許是為了改變現狀,也許是為了逃避往事,他就那麼帶著他裝著滿腔心事的日記本和那本算不上是書的書,一本日本的冷門題材小說。
開始了他成長為一個真正大人的磨礪,以及三年孤獨得不到回應的明戀。
他很幸運,第四年,那麼巧的,她來了。
他在頁面已經有些泛黃的日記本上寫下曾經讀過的一首詩的開頭。
「二十二歲/我爬出了青春的沼澤/像一把傷痕累累的六弦琴/喑啞在流浪的主題裡/你來了。」(原標題:《你忽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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