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眯色心起，搬弄是非嘴太碎，杭州寺廟：「瘟病記」

看古代百案 聊人性黑暗

文：蕉葉夢

杭州菩提寺十分有名，傳說那寺廟中常有仙人出沒，離寺五裡的地方，有一男子叫做王成，家中十分貧窮，替人幫工度日，母親趙氏是個寡婦，弟弟又年幼，家中的重擔全都落到了王成身上。

他幼年時父親去世，趙氏失了丈夫又見兒子年幼，半憂半病竟得落了個半身不遂的症狀，凡是飲食行動都要靠人攙扶幫忙，王成照顧母親多年從未懈怠，閒下來時便給母親讀書講故事，又兩三天割一次肉給母親吃，自己則和弟弟吃些野菜根，他對弟弟也極好，常勸弟弟要做人本分孝順長輩，這王二也聽哥哥的話，做人勤快老實，十分得鄰居喜歡。

一日，這王成去鄰村大戶馮老爺家割草，這家的老爺家裡有錢，莊稼也種的多，請了五六個長工來幫忙，這長工裡有個叫王老么，為人十分奸詐脾氣又暴躁，背著主人就偷懶不幹活，一天到晚不是在坡上睡覺，就是抽菸偷看婦人，且這人愛偷東西搬弄是非，每日無事，就講哪家的女子好看，哪家的婦人出牆，嘴裡說的淨是不乾不淨的話，王成見他如此實在是看不下去，便勸道：「老么哥，少說些吧，說多了是非容易口舌生瘡。」

聽了這話，王老么十分不耐煩，回道：「你這人嘴巴厲害，說話卻是書呆子，我們出苦力的人，不擺龍門陣不扯白話，日子如何過？若是說人是非都有罪過，那麼偷人搶人的呢？且我們只是嘴上說著解悶，哪裡會真的去害人，」眾人聽罷都覺得這話有理，竟調轉槍頭來說王成多管閒事太過迂腐。

再說那菩提寺裡有個瘋癲的僧人，外地雲遊後來此住下，一住就是數月，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或終日出門遊蕩，眾僧見他衣衫襤褸都十分厭惡他，皆不與他交談，一日，王成提著糞筐去撿糞，來到寺廟時見那癲僧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去，王成十分奇怪，上前問道：「老師傅，你為何在此發笑？」

癲僧聽罷又笑：「我在笑你啊，」王成奇怪：「為何笑我？」癲僧又道：「我笑你痴傻，伺候母親太費錢，笑你照顧弟弟太辛苦，不如早早丟了親情，人生才能好過，」王成不悅，開口道：「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癲僧又道：「依你說來，可是不想發財了？」

王成聽了這話反道：「哪裡有不想發財的，只是須得取之不愧，才能發家，」癲僧道：「我有三個法子，都是佛祖傳下來的，看你願不願意學了，」王成大喜，回道：「自然願意，」癲僧道：「上法，念個咒語就能賺錢，中法，使個法術就能賺錢，下法，依了我的法子去，須得自己掙，只是錢不多，」王成聽罷將信將疑，又道：「只是不知師傅這法子，會不會傷害別人？」癲僧笑道：「上法錢多，只是傷天理，中法錢也多，只是喪良心，下法欺心腸，卻能立功救人。」

王成聽罷思慮了一會，說道：「既然這樣，弟子就學下法吧，」癲僧大喜，忙道：「那好，你今日回家去將陳牆土二鬥、大黃二十斤，細細研磨，用水和丸，如一般的丹藥一般大，再用百草霜包住，曬乾後挑到湖州武康縣去，那地發了瘟疫，醫藥治不了，且這病也無傳染性，你須得把這丸用薑湯化開給病人吃下，一人一丸就能痊癒，萬萬不可賤賣了。」

聽了這話，王成卻十分為難道：「這法子雖好，只是那湖州太遠我沒有路費，且我的母親怎麼辦？」癲僧卻道：「無妨，我有四串錢放在土地廟裡，都是我平常化緣得來的，就送給你當安家費和路費吧，」王成大喜離去，到了土地廟後，這裡果真有四串錢，王成拿了錢卻不踏實，他又回去尋癲僧，尋訪兩次後都不見人，待他回家將這事告知母親，母親說道：「定是神仙來了，既然吩咐了你，快去做吧，莫要耽誤了，」王成答應，待他拿來了所有材料後又照癲僧的說法和成泥丸，待做好後，王成去買了柴米油鹽，又留下了一千六百文做路費，剩下的全留給母親和弟弟，臨走前還囑咐弟弟照顧好母親。

做完這一切後，王成挑著泥丸就出發了，到了武康縣城，他尋了一家客棧住下，此時正是五月中旬，當地瘟疫橫行，王成身上的錢也花完了，客棧的住宿錢也欠著，他心中著急日夜嘆息，一日，他忽聽得隔壁一家的獨子也染了瘟疫，這孩子腹痛不止又日日嘔吐，請了大夫也治不好，兩日不到就死了，後來客棧老闆的妻子也染了病，與那孩子的病症一般，王成瞧了瞧，暗道：「我帶來的藥丸就是治這病的，何不試試？」

想罷，他將這事一說，店主卻十分灰心，王成道：「莫要擔心，若是這病治不好，我不要你的錢，」說罷，王成拿了藥化水送病人吃下，不到半刻那病人小解，後又睡了一夜，次日果然痊癒，店主大喜，又將這消息傳了出去，後來家家戶戶都來求藥，起初一顆藥賣四十文，後來漲到一百文，待那藥剩下三分之一時，店主見他如此說道：「你這人也奇怪，無錢的就免費送，富人就加倍收，真真是錢也得了，公德也有了。」

到了後來，來買藥的都是富人，王成竟將藥丸賣到十兩、二十兩，到了月底藥丸賣完之後，王成算了算收入，竟得了一萬九千兩白銀，一日，那藥丸還剩下一粒，不料隔壁店鋪的父子都病了，原來這家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了，如今父子都病了，王成看著手上的一粒藥丸十分為難。

店主見罷說道：「不用為難，這家的主人早已發家，卻十分貪心，做生意也是剋扣人，」王成聽罷，將這藥丸賣了五千兩，那店鋪老闆咬牙買下和兒子分食吃了，倒也把病治好了，待手上的藥丸賣完後，王成拿了一千兩給店主做謝禮，又拿了兩千兩接濟貧民，又隨身帶了一千兩，剩下的二萬兩全部存了起來，待他到家後，本想去謝謝那個癲僧，誰知道一問眾人才知那癲僧早已去雲遊四海去了，此後，王成便拿著這銀子買僕買婢照顧母親。

又過了些時日，王成去武康把剩下的銀子取回，拿它買了田地蓋了房子，從此富甲一方子孫茂盛，其母也高壽，至於那王老么，聽說王成賣泥丸發家，他也挑了去武康賣，誰知王成去的那年，當地的瘟疫是伏心瘟，因太熱暑氣結在了心裡，所以才嘔吐腹痛，陳土清熱利水，大黃又下火，故此王成的藥能讓人痊癒，而王老么去的那一年是寒症，自然不能吃下火的藥，誰知他不懂這些，到了當地後裝模作樣，一個泥丸賣到四百文，當地飽受瘟疫困擾，見了這藥都買來吃，誰知吃了後竟都死了，受害者家屬來找麻煩，捆了王老么去送官，知縣當場打了他小兩千板子，又把他扔進了大牢裡，可憐那王老么無親人無朋友，進了監獄後日日痛哭。

哭了數日後，這王老么也染了瘟疫死了，被衙役包了屍體扔在山裡，被野狗野狼分食吃了，真真是倒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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