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他們就像是我的第二對父母一般,缺一不可。要說他們兩個之中,哪一個更堅強、更果敢,就必得要說是我嫂子。我哥哥的意志力並沒有嫂子那麼強,要不是有她,也許我不會有今天。
我比哥哥小10歲,在我15歲那年,哥哥剛好結婚。當時新婚不久的他開車載著父母出去辦點事情。一輛失控的卡車從後面直接撞了過來,坐在後面一排的父母當場身負重傷,車輛失控之後又衝出公路,直接撞到了路邊的一面巖石之上,哥哥也受了傷。
當時我跟嫂子趕到醫院之時,年紀尚小的我頓時暈了過去,是自己也只有24歲的嫂子一個人慘白著一張臉,獨自面對著這樣一種情況,而我只知道守在搶救室的門外放聲大哭,她默默地把自己的父母與弟弟全都喊了過來處理接下來我們家需要考慮的一切。
父母就那樣一下子全走了,本來我父親是名生意人,家境還算是可以,自從沒有了主心骨之後,家裡的情況一落千丈。
我哥哥其實自從畢業之後,也開始著手跟著父親熟悉家裡的產業,可是家中發生這樣的慘事,當時他自己還在車上,親眼目睹雙親離去,內疚與自責使得他的意志力一下子就垮了,別說無力打理生意,就連自己正常生活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管發生什麼樣的情況,活下來的人生活就得繼續。「這時當時一勺一勺餵我稀飯之時,嫂子跟我說過的話。她那時每天定好鬧鐘,清晨到點準時爬起來,為我們準備一日三餐,然後打開店門做生意。就是靠著她,我們走出了低谷,而我跟我哥才漸漸走出了傷痛,慢慢接受了現實,重新振作了起來。
我們的家境在我讀大學之時,才真正好轉,那時候,哥哥的事業上了軌道,四年的大學,也是哥哥跟嫂子供的。
當時我想畢業之後找個事業單位,可學校的老師建議我去留學,說我所學的專業國外才最正宗,假以時日,學成回來的我,成就非當日可以相比。
哥嫂也一致決定讓我去留學,我們的家境可以承受這樣一筆開支。讓我們都沒想到的是,也就是那一年,對於我跟我哥來說,像是精神支柱一般的嫂子因病離開了,我當時整個人都崩潰了,哭得像孩子一般傷心。
可就在我出國第二年,哥哥居然要再婚了,我不敢相信,這個去年還在自己妻子葬禮上痛不欲生的男人,這個一直以來跟我嫂子相濡以沫多年、感情至深的男人,這麼快就走了出來。
我覺得他是想要逃避這種承受不了的痛苦與難過才決定要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阻止。
嫂子的音容笑貌,對於我這個小姑子來說,還深深留在心中與腦海,更何況是跟她朝夕相處了七年的哥哥呢?
出於對故去的大嫂的一種深厚的感情,也是對於哥哥將來婚姻生活的一種負責任的態度,比任何人都想看到他幸福的我決定反對他出於一切草率之下做出的決定。
可是他完全不聽我的,短短一個多月,婚禮的行程就安排妥當了。沒辦法,身為他唯一的親人,我只得回國出席他的婚禮。
當天去接親之時,看到新娘走出自家的房門上車之後,我傻立於當場,當時沒能忍住就哭了,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哥哥這麼堅決要再婚,這位新娘太像我的嫂子了,我是知道哥哥是有多愛嫂子的。
當時也顧不得別人的想法,我一把拉著哥哥的手,哽咽地對他說:「哥哥,這個婚不要結了好嗎,算我求你了。你也知道我有多想看到你幸福,可把對逝去的嫂子的思念寄託依賴在一個長相酷似她的女人身上,這對新娘也不公平。」
我覺得,當哥哥不再一直活在過去之時,才是他再一次可以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否則這種婚姻真的沒意義。
我跟哥哥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淚如雨下。而新娘,看到面前這樣一種場景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打開車門默默地下去了。
我想,只有時間能夠證明一切,到那時,她也許會感激我今日的攔阻吧,畢竟婚姻是兩個人的人生,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