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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充斥著混濁的氣味,白茫茫的霧瀰漫在幽藍的月光裡,冷風吹起,薄霧就像魂靈般流動著。寂靜的黑夜陰森森地籠罩著這塊起伏的荒野上。
我慌亂地向土坡上爬,驚恐地大口喘著氣,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我已經看見了遠處昏暗的燈光,可手腳此時卻沒有了一絲力氣,我掙扎、扭動,卻無濟於事,全身猶如被捆住一樣。
這時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從下面飄了上來:兒啊,娘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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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的一聲坐了起來,全身大汗淋漓。
我驚醒了。心臟「突突」跳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記得燈是開著的,不知道啥時候被大人關了。
我顧不得冷,手忙腳亂地把燈打開。
我心神不定地坐在床上,睜大眼睛地向屋內角落處尋找,那個酷似吳姨身影的女人卻浮現在眼前,耳邊密布著她遊絲般的聲音:兒啊,娘在這呢,娘在這呢……身影放大,放大,頓時感到四周的牆壁向我擠了過來,胸口壓抑到不能呼吸。
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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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隱約聽見媽媽說話的聲音:「叫你幾遍了都叫不醒,今天咋睡那麼死。快起來,上學要晚了。」
我無力地睜開眼,媽媽嚇了一跳,「眼咋那麼紅,是不是病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先是搖了搖頭,感覺不合適又點頭,就是這麼一搖一晃,立即感到天旋地轉,胃裡一陣翻湧,我趕緊把頭伸出床沿大口吐了起來。
「孩他爸快過來看看孩子這是咋啦?」我媽忙不迭地喊起來,聽見我媽慌亂的聲音,我爸連忙走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繞過來伸手在我額頭按住。
「是發燒了,可能是受涼吧,」爸爸手拿開,「一會你送他去醫院找梁醫生看看可有其他毛病。」
嘔吐過後感覺心裡好受多了,也有些精神,突然想到平時家裡人老是罵我不好好學習,於是上起了勁,
「不,我要上學」我嘴裡嘟囔著,
「還上啥學,命都不要了。」媽媽似乎上當了。
「你聽他的?天天不上學才高興。」爸爸嘲諷起來,
我想繼續爭辯卻又感覺心氣不足,一氣又鑽進被窩。
勉強喝了半碗稀飯,我被媽扶上自行車後座。
一出門看見紅衛斜挎書包,一手拎著鐵環一隻手拍打著衣服迎面走過來。
紅衛是我家鄰居吳姨的兒子,姓劉,排行老五,上面有四個姐姐。是我家這一帶的孩子頭,別看只比我大四歲,卻長個大個頭,特別愛乾淨(我一直懷疑他有潔癖),一雙大眼睛和小嘴特別像吳姨,眉宇間卻充斥著一股桀驁不馴。
有一次造反派田大頭帶著一幫學生來批鬥他爸(他爸是南下幹部),一家人在屋裡,他拿把菜刀堵在門口和造反派對峙,緊皺著眉頭,眼光凌厲,冒著股狠勁,最後還是田大頭撂下一句「要文鬥不要武鬥」後走人。
如果在平時我見到紅衛一定是興奮,但因為夜裡的夢裡那個女人與他媽相像,此時有些害怕,於是低著頭不說話,更不敢看他的眼睛和嘴。
「紅衛,今天到學校給我們捎個假,就說五一發燒了」我媽說上話,
「好的,姨。哎,五一你被搶走的鐵環我給你要回來了,就放你家門口啦「紅衛說著又舉了舉手中的鐵環,
我「嗯」了聲,斜著眼偷偷地看了下。
圖片來源網絡 那時我們玩是鐵環
媽推著我經過那片夢裡的荒地,我渾身發緊,打了個哆嗦。一下又沒了精神。不敢看卻忍不住,此時它們是多麼平靜,大土堆在朝陽下泛著黃,暖暖的,旁邊的那個坑裡不時有麻雀上來下去。
剛走到大院門口,就看見田大頭晃著大腦袋領著一幫學生在貼大字報,他正踮著腳尖朝牆上刷漿,五短身材隨著胳膊的擺動也起勁左右扭著。身上的軍服顯然不合身,褲子挽的一邊高一邊低。
田大頭年齡並不大,還在上高中。但他是這個小縣城的名人,他有兩個特點:一是頭大、臉大、五官都大,就是個子矮短粗。二是臉皮特厚,誰倒黴他就去造誰的反,轉天人家又上臺了,他能很快逢迎上去,翻臉比翻書還快。大院裡的人大都討厭他,他卻樂呵呵不在乎。
看見我們,他停下走過來打招呼,見我萎靡不振的樣子就彎下腰仰著張大餅臉笑嘻嘻地湊近看著我,「革命小將,病了?」我看著他那張滿是鼻子、眼、嘴的臉,上面又灑滿了小麻子,我的密集恐懼症立馬上來了,張著嘴又想吐,田大頭見狀連忙抽身站了起來後退兩步。
我不耐煩地催促媽媽:「快走,快走!」
身後還是傳來田大頭聲音:「毛主席教導我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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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醫院,我跟在媽身後走進梁醫生的診室。
因為來得早,裡面還沒有病人。
梁醫生面對著門坐著,還有個徒弟在打掃衛生。
我媽把我推到梁醫生的跟前,恭敬喊了聲:「梁先生」
我來介紹一下梁醫生。
梁醫生是中醫,四十多歲,世代懸壺濟世,當然也是我們縣城名醫。他面容清瘦,身材碩長,四方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角微微上挑,衣服穿著乾淨利索,一直到現在他給我就是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在我見過他的幾次中都是表情嚴肅,話也不多,除了病情和念湯頭歌之外就沒有其他了。
關於他的醫術簡直有些傳奇了。據說有位孕婦胎位不正找他來醫(中醫是不分科的),把完脈後梁醫生手邊的一摞處方突然灑落一地,有人趕緊去撿被梁醫生制止,然後看著孕婦說「你來撿」,大家都愣了,病人家屬慌忙彎身去撿又被制止,仍然看著孕婦加重口氣說「撿起來!」,孕婦無奈只好一張一張撿到桌上。梁醫生又一次給她切脈完畢後,對家屬說:「沒事了,孩子能順利生下了。」果然幾天後孕婦順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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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還有兩個令人稱奇的地方,
第一有傳說他會算命看風水,但在那個年代沒人見過,大家只是私下說說。
第二他一直沒有結婚,只有一個徒弟跟著他。
因為他的醫術和醫德,在這個縣城頗受大家尊敬。除了在政府上班的叫他醫生,老百姓都稱他為梁先生,我一直感覺先生與他更相稱。
我有氣無力地坐在田先生的桌子旁,乖乖地伸出右手,梁先生則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搭在我的脈上。不一會嘴裡開始念念有詞:「脈勢強、脈道硬,從中直過、挺然與指下……」小徒弟在對面桌上記著。接著伸手在我的肝部按了按,眉頭釋然些,又問了問最近飲食等情況,得到一切正常的回答後,他側過身子端詳著我,似乎診療就要結束。我媽這時加了一句:「一直沒啥的,就是昨天回來的太晚了……」。
突然間他坐直了身子,盯著我看了一眼,問我說:「昨晚是不是遇到啥了?」我頓時慌了,身體開始發抖,感覺一陣陣寒冷。
田先生見狀也皺起眉頭,緊盯著我的雙眼冒出一絲寒光,這表情我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給我說說,昨天到底看見啥了?」
我媽也不知所措,只是一個推我:「趕緊說,給田先生說說!」
我真的不願意再去想昨晚回家路上看到恐怖的一幕,面對田先生的咄咄逼人和媽媽的急切催促,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是我第二次寫小說(上一篇是《生活在七十年代,見證別樣的愛情》分兩次上傳),如果大家覺得好還想繼續看就請多多鼓勵並轉載,我會繼續寫下去。大家共同加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