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生命的信號,給兩個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吸引。他們被這個孩子的目光所吸引了。儘管他瘦削的臉上已經有了成年人般的嚴肅,然而他的雙眼中依舊流動著孩子才有的光芒。
皮皮希拿著箱子匆忙踏上物資庫的臺階,像是一個被賜福的幸運的年輕人一般興奮。
物資庫和更衣室連在一起。這裡堆著成千上萬件破爛的衣物。傍晚時分,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犯人了,只有老奧古斯特·羅瑟站在長長的方板子前面,翻看著不知道是誰留下的小紙片。
他驚奇地看著躡手躡腳的皮皮希。
「你把什麼玩意兒拖進來了?」
皮皮希很快打了個手勢,掩飾著這個問題。
「茨威靈在哪兒?」
羅瑟用拇指指了一下一級分隊長、上士茨威靈的辦公室。
「小心點兒!」皮皮希匆匆說道,身形靈巧地溜到後面,進入半黑暗的衣物室。羅瑟目送他進去,然後觀察著分隊長——通過辦公室大大的玻璃窗,這位分隊長可以輕易看到他們的行動。
茨威靈坐在寫字檯前,面前攤著報紙,雙手支著頭。他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但其實這個瘦長的人並沒有睡著,而是在沉思。最新的前線報告讓他感到不安。茨威靈考慮著各種各樣的逃跑的可能性。前線往後方推得越近,黨衛軍的處境就越危險。最好是向平民方向緊縮。
如果美國人突然出現,我就沒有時間了。離開集中營嗎?可以混在人群中間。那麼,怎麼對待這些犯人呢,要對他們做什麼及時全面的處理嗎?要怎樣做呢?
茨威靈思考著這些問題。這並不容易。這些傢伙並不值得信任,誰能保證犯人們不會暴起殺人呢。這些十分危險的想法在茨威靈的腦海裡來回盤旋,一個個想法就像濃湯裡的小渣渣一樣來回地漂著。
假如把克魯提希、雷涅博特和其他幾個人「咔吧」一聲鎖在司令部裡……假如有人給美國人通風報信,甚至以反法西斯主義者的名義……茨威靈竊笑著。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現在的情況真是該死。如何才能安全地躲過這一切?
皮皮希回到物資庫,向羅瑟做了一個安慰的動作。然後,他大剌剌地打開茨威靈辦公室隔壁的書記辦公室的門,大聲喊:「馬利安,過來幫忙!」
茨威靈嚇得不輕。他看到了正在嚷嚷的波蘭人馬利安·克羅皮恩斯基隨著皮皮希一同離開。
「你又想出什麼歪招了?」羅瑟不情不願地發著牢騷。他看見皮皮希正用手抓著那個一臉不情願的波蘭人。皮皮希靠近一臉不滿的羅瑟,壓低聲音說道:「你就別管了,老哥!你最好留神茨威靈。」
他飛快地示意克羅皮恩斯基,兩個人悄悄走到了下面。衣物室最深處的角落裡堆著無數死掉的犯人的衣服,他們就隱沒在那高高的衣服堆之後。在那裡,立著一個箱子。
皮皮希顯得十分激動,坐立不安。他伸長了脖子,透過衣服堆再三觀察之後,摩擦著雙手,向克羅皮恩斯基咧嘴笑著,似乎想說
「注意看了,看看我帶來了什麼」。然後,他「咔吧」一聲打開箱子鎖扣,抬起頂蓋。他頗為得意地把雙手塞進口袋,享受著他意料之中的驚訝。
箱子裡躺著一個孩子。他彎曲著身子,雙手蓋在臉上,身上包裹著囚服。這個小傢伙,最多不超過三歲。
克羅皮恩斯基蹲下身子,直直地盯著這個孩子。孩子躺著不動。皮皮希溫柔地撫摸著他小小的身體。
「我們這裡跑來了一個『小貓咪』。」
他扶著這個孩子的肩膀,想要把他旋轉過來,但是孩子強烈地反抗著。最終,克羅皮恩斯基只說了一個詞:「小可憐蟲。」他用波蘭語問道:「你從哪兒來的?」由於聽到了波蘭語,這個孩子把他的小腦袋立了起來,就好像一個昆蟲豎起了自己的小觸角。
這個小小的、生命的信號,給兩個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吸引。他們被這個孩子的目光所吸引了。儘管他瘦削的臉上已經有了成年人般的嚴肅,然而他的雙眼中依舊流動著孩子才有的光芒。
孩子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帶著無聲的期待。他們幾乎都不敢呼吸了。
羅瑟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他輕輕走到拐角處,突然站到兩人面前。
「現在該怎麼辦?」
皮皮希被嚇了一跳,趕緊衝驚訝的羅瑟做手勢,發出噓聲:「你瘋了嗎?你過來幹嗎?你想要茨威靈過來弄死我們嗎?」
羅瑟示意:「他在打盹兒。」他又把手好奇地放在了孩子身上,
「你們打算拿他怎麼辦?」
皮皮希把羅瑟往後推,讓他遠離箱子,同時恐嚇他:「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
羅瑟笑著:「現在你給自己找了一個好玩意兒。」他尷尬地笑著走回去,離開了這個危險地帶。
「偏偏在這個時候打擾我們。」羅瑟消失後,皮皮希憤怒地啞聲說道。
在物資庫的長板子上放著一些小東西,是那些新來的犯人上交的。或是結婚戒指,或是一串鑰匙之類的小物件,不知它們原本屬於誰。
工隊的犯人把這些東西用紙包起來。霍費爾作為物資庫的工頭,監督著這項工作。在他旁邊,茨威靈站著看著。他永遠半張著的嘴巴給他面無表情的臉帶來了一種特殊的空洞感。
這些破爛貨並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離開了。
霍費爾的目光跟隨著這個黨衛軍。茨威靈瘦削的手指看起來就像彎曲的釘子,做出漫不經心的動作,隨即他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些接收新犯人的工作很快結束了。霍費爾終於有了機會,回來看看那個孩子。羅瑟走了過來,把他拉到一邊。「如果你在找皮皮希。」羅瑟指了指後面,臉上帶著好奇和興趣。
霍費爾簡短地回應:「我知道這個事情。你別四處胡說八道,明白嗎?」
羅瑟被激怒了:「我是個打小報告的叛徒嗎?」
他看著霍費爾,仿佛受了侮辱。兩人吸引了其他犯人的注意力。
他們集中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但是羅瑟什麼也沒回答。帶著神秘的微笑,他走進了書記辦公室……
箱子打開了,裡面躺著一個小生命——這個孩子給集中營裡死氣沉沉的氣氛,帶來一絲孩子流動的「光芒」,讓犯人們感受到「生」的期待,然後考慮到自身安危,立場不堅定的羅瑟會告密嗎?
明晚20:30 揭曉答案
《群狼環伺》
布魯諾·阿皮茲 著
ISBN:9787807682905 定價:58元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生活書店出版有限公司
—END—
微博:三聯·生活書店
豆瓣:三聯·生活書店
頭條,抖音,快手:三聯·生活書店
▼點擊更多三聯生活書店·書目·供君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