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他們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對方。葉衝好奇地問道:「在延安生活的還習慣嗎?我知道,那裡的條件是有些艱苦的。」何櫻笑著說:「是沒有香港和這裡的燈紅酒綠,沒有松原酒店,沒有國際飯店,也沒有花花綠綠的百貨商店,吃的飯裡有時候還有沙子呢。」葉衝心疼地握緊了她的手,把何櫻攬在了懷裡。何櫻歪著頭,還沉浸在興奮的氛圍裡:「你知道嗎?雖然生活差了點,可是每天都很充實很快樂,在那裡,文藝活動特別豐富有趣,很多的秧歌隊,合唱團,每個星期都有合唱比賽,大家又唱又跳,別提多開心了!」葉衝來了興趣,壞笑著問她:「你會唱歌嗎?別一嗓子把人家都嚇跑了!」回答他的是何櫻的粉拳。
不出所料,上海的局勢很快變得陰霾起來,此前的雙十協定,民眾對於和平民主的期望,各方民主人士的渦旋與努力,並沒有讓決意發動內戰的人動搖。
警察開始抓人,進步人士們被大批抓起來,沒有了租界,沒有了日偽,老百姓的日子還是不好過。葉衝,小莊和何櫻現在都是小學教員,惠子父親的華清診所,是他們和組織的秘聯絡點。他們把電臺藏在診所三樓的小閣樓裡,那裡從沒有外人知道,算是比較安全。他們每次和組織上的聯絡都加倍小心,可這並不能阻止局勢進一步惡化下去,終於到了第二年,在美國人的幫助下,國民党進攻我中原解放區,戰火又重新燃燒起來。
上海的物價一天天變得高起來,葉衝乾脆帶著惠子的父親一起,在診所後面的花園裡又開闢了一個小菜園,平時的蔬菜倒也能自給自足。他和小莊沒事就侍弄花園和那些菜,算是緊張潛伏生活裡的一點調劑。一天,他下班以後又在那裡,忽然前面變得喧譁起來,他急忙衝過去,見到了哭泣的惠子與何櫻,還有滿臉焦灼的小莊,和渾身是血的惠子的父親。
惠子哭喊著:「我父親去給病人打針,警察突然來了,說那個人是地下黨,要把他帶走,我父親和他們理論起來,他們就開槍了……」葉衝這才看到他胸口的傷,他也是拿槍的,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小莊也知道。他們默默地站在那裡,唯有沉默,是此刻該有的語言。惠子的父親從昏迷中悠悠醒來,他已經口不能言,用手指點了點女兒,又點了點小莊,閉上了眼睛,再也沒能睜開。
葉衝很想找到兇手,給他該有的懲處,可是他不能,他們的身份不允許他這麼做。他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天亮的曙光。
他們像三顆釘子,無聲無息地扎在上海,一次又一次,把情報送了出去。天空漸漸亮了,因為葉衝收到了邊區的報紙,上面有毛主席鏗鏘有力的話語: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從這話語裡,葉衝知道,再堅持堅持,就能和他的戰友們真正站在陽光底下了!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像振奮人心的春雷,青化砭戰役,孟良崮戰役,一場場勝仗打下來,國共雙方的實力對比已然翻了個!第五年春天,南京政府轟然倒塌,緊接著,就是上海。
葉衝最高興的一天,上海終於解放了,這座繁華的大都市,終於回到了人民的懷抱。他和何櫻,小莊和惠子,終於可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手拉著手,走在上海的街頭了!街上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載歌載舞的群眾們,手裡舉著標語和花環,迎接進城的解放軍戰士們。何櫻頭靠在葉衝肩上,幸福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小莊打趣她說:「別哭鼻子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何櫻反問他:「我還想問你呢!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葉衝大聲說:「我們一起好不好?那該多有意義!」惠子聽著聽著,忽然插了一句:「那咱們比比誰的孩子……」話沒說完,小莊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何櫻的臉立刻紅透了,拉過惠子的手就打了一下。
天,終於明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