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用眼袋鍋子刨了飛賊以後,心裡十分後怕。幹飛賊流寇這個行當的,都良心泯滅,沒有人性。你要是滅了他的威風,他得想方設法報復你,讓你倒黴。你就是放他一馬,他也想法弄死你,免得良心過不去。
第二天,老哥幾個坐在一塊商量,最後決定,讓我四爺和五爺到我們家西屋住一段時間,防備防備,壯壯膽子。將近半個月都沒啥動靜,我爺爺以為沒啥事啦,就讓我四爺和五爺都回去了。
當天夜裡,正是下半月,天上一弦仰月,西北風嗖嗖的,刮的窗戶紙,呼啦呼啦響。
到四更天的時候。就聽窗外有動靜。我爺爺呼的坐起來。順手把身邊的鐮刀抄起來了。
就聽的窗戶紙「刺啦」一下子被啥玩意撕開啦。擋窗戶的草帘子(那時候家家都用草帘子當窗簾)也被拽掉了。借著月光,我爺爺一看,分明是一個鬼,頭上是尖尖的帽子。嘴裡是一個血紅的長舌頭。發出了瘮人的猙獰笑聲,我奶奶和炕上的一窩孩子都嚇得縮到被窩裡,嘚瑟的篩糠一樣。
我爺爺急了。那時候正是40多歲的東北漢子。眼珠子一瞪,什麼也不怕。掄起鐮刀。照著那鬼頭就是一下子,那鬼頭往後一縮脖,腦袋躲過去啦,但是長舌頭被鐮刀削斷啦!
我爺爺直接從窗戶(那時候窗戶是用秫秸扎的)竄出去啦。那鬼一看不好,扭頭就跑,微弱月光下,我爺爺看這鬼披著白衣,尖尖的腦袋,跑起來把雪踩的嘎吱嘎吱響。我爺爺緊跑幾步。照著鬼頭又一鐮刀。這一刀,把鬼的尖腦袋削了下來。
鬼的尖腦袋被砍下來,那鬼卻沒有死。看看跑不掉啦,那鬼折過身來,跪在地上大叫:王大哥你別砍啦。我不是人,你咋打都行,給我留條命就行啊……
我爺爺一聽聲音,聽出來了。原來是屯子裡的二混子賴才。要是他再晚喊一聲。這一鐮刀再下去就要他命了。
原來這賴才好賭成性。串門時候看到我爺爺家的錢匣子放在哪啦,就憋足勁要整到手。上個月盜洞,被我爺爺削了一菸袋鍋子,暗地裡伺機報復。
瞄著我四爺和五爺從我爺爺家撤啦,就想出扮鬼這個主意,想乘機搶劫。沒想到碰到我爺爺這個不怕鬼的主兒,徹底栽了。他邊磕頭邊一連聲地答應我爺爺,從此滾出這個屯子,再也不回來。
第二天早晨,我爺爺收拾窗戶,才看清昨晚砍下來的鬼舌頭,不過是賴才嘴裡叼著的一條豬胰子,就扔給我奶奶,到灶上炒啦,就著這碟菜喝了二兩燒酒。
從那以後,賴才從屯裡消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