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米狐仙（十二）搞對象

其實一開始我奶奶對我爺爺這個人是很不看中的，覺得這個人長的醜不說，而且有點兒傻。

因為我爺爺說話很直，做事又比較衝動，雖然當時是公社保的媒，但是我奶奶還是有些不願意。

那時候我奶奶有心上人，比我爺爺俊俏多了，長得也白，人還是高中生。那個年代高中生就很了不起了。我奶奶的心上人姓楊，因為在掃盲班裡代課，人們都叫他楊老師。

楊老師溫文爾雅，說話也柔聲細氣，人脾氣也好，被社員們氣著了，就會漲紅了臉，然後大聲說，你太過分了。也不會問候人母親姐妹什麼的。那時候我奶奶是積極分子，在公社裡搞宣傳的，公社裡只要有事情哪裡都有她的身影。

我奶奶長得俊俏，手也巧，雖然認字不多，但是畫畫好看。畫個雞畫個鳥就跟真的一樣，我還見過我奶奶畫的小雞吃米圖，一群小雞七八個鬧哄哄的憨態可掬，看起來有趣極了。

這幅畫現在還在老家牆上掛著，我爺爺沒事就擦，玻璃都被擦模糊了。

我奶奶被小鬼纏上的時候還沒跟我爺爺結婚，但是已經定了親事了。雖然定了親，但是我奶奶很不開心，我爺爺去找她玩兒她也不給見，鬧得我爺爺也不開心。

其實我奶奶看不上我爺爺的原因除了我爺爺長的磕磣，以及腦殼不太好用之外，還有其他原因，就是我家窮。爺倆就住在一間小破屋裡，屋裡就一張床，床上連個棉被都沒有，能不窮嗎？

當時我爺爺去定親的時候，穿的還是打了補丁的褲子，結果起身的時候褲子被凳子上的洋釘掛住了，褲子還撕了一個口子，黑屁股都露出來了。這可把我爺爺窘壞了，起來和我奶奶告別，一隻手捂著腚一隻手打招呼。我奶奶還故意為難的他，讓他先走。

哎喲，你可不知道，我爺爺愁壞了，一拐一瘸的走出去。結果我奶奶和馬麗華兩個人笑的前俯後仰的花枝亂顫。我爺爺回家悶悶不樂，蹲在凳子上差點掉眼淚。那時候我太爺爺因為封印鐵棺受了傷，還在臥床呢，看到我爺爺這樣，也能猜出個差不多。

我太爺爺就教我爺爺，說男人不是愁大的，男人是被委屈憋大的。你要是沒本事，一輩子只能瞎愁，啥都解決不了。你要是有點本事，這個事兒還能辦。從那時候我爺爺就陸陸續續的跟我太爺爺學本事，可是我爺爺天資確實愚鈍，這可把我太爺爺氣壞了，本來想把所有的本事都交給他，可看我爺爺這個笨樣子，心裡就祈禱老天爺讓我家孩子開竅吧。

可我太爺爺祈禱完，我爺爺沒開竅我太爺爺開竅了。既然這個孩子天資一般，就教他一些一般的東西吧。趕緊讓這孩子學好東西，然後娶來新媳婦，兩口子生幾個小猴子，到時候教小猴子不就行了嘛？

我太爺爺算盤打得挺好，可是我太爺爺實在是低估了我爺爺天資愚鈍的下限。不要說什麼符咒術法，就連最基本的五行八卦天幹地支這些東西我爺爺記了兩個月都沒有記下來，我太爺爺這可急了，差點沒斷絕父子關係。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就在我太爺爺將要放棄的時候，我爺爺忽然開竅了，無論教什麼東西，簡直就是一點就通一學就會。當時我太爺爺就害怕，這還是自己的孩子嗎？不會被什麼鬼附身了吧，哎喲你可不知道，那幾天我太爺爺直接給我爺爺開了一個大陣，就是為了幫我爺爺做全身檢查的。不過別人是為了檢查身體健康，我太爺爺是為了檢查我爺爺是不是被什麼附身了。從鬼到妖，又到山精水怪，最後又檢查到六道天魔，還真沒檢查什麼東西出來。

不過，就這幾天的工夫，我太爺爺用的這個大陣還有檢查方法，竟然被這傢伙學會了。當時把我太爺爺激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我太爺爺心想，是不是前段時間許願的時候老天爺打麻將去了，現在回來看見自己的願望了，打麻將的時候贏了錢，心裡一高興，順手就把自己的這個願望給實現了。

可是我太爺爺知道這個屬於自己的瞎想，老天爺怎麼可能打麻將，推牌九還差不多。可究竟我爺爺是怎麼變聰明的，我太爺爺還是想知道。

那時候我太爺爺身體養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有些虛弱，雖然水利局和公社都給送來了一些營養品，可是受了那麼重的傷哪裡是那麼容易好的。所以兩三個月的時間我太爺爺一直都沒有出門，而這兩三個月，我爺爺沒事就往外跑。一跑就是一天，到了晚上才回來。

有時候我太爺爺都懷疑我爺爺是不是有想法把他給餓死，我太爺爺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想，可是我爺爺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讓我太爺爺不得不有這樣的想法。

我太爺爺從小身來伸手飯來張口，長到三十歲沒洗過一隻襪子沒做過一頓飯。所以和我爺爺在一起生活之後，所有做飯洗衣的事情都到了我爺爺身上，要不然我爺爺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怨氣。

和我爺爺生活了幾年之後，所有的活兒事兒我太爺爺才學起來，但是我太爺爺絕頂聰明一個人，在持家這件事情上怎麼都沒有天賦，按照我爺爺的話說，這老頭就是裝的，而且沒事還老是誇我，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多讓我幹點活嗎？

這句話我是爺爺最近才說起來的，我太爺爺一聽，這還得了，這小子聰明之後什麼都知道了，那以後可怎麼辦？可是不用等以後，現在就已經出問題了，那小子自從跑出去之後，家裡甚至都不給我太爺爺留飯了。按照我太爺爺的身體狀況和手藝，做的那個飯，哎喲，都是半生不熟的，沒吃出病來就不錯了。

所以久而久之，我太爺爺有點兒受不了了——這小子你就算是再聰明，也不能不管我飯呀。我太爺爺想到這個事兒之後，決定探尋一下這小東西最近到底得了什麼奇遇。

可是一探尋，這可把我太爺爺臊壞了，我爺爺沂河邊的草地上抱著小姑娘親嘴呢。哎喲，這種事讓當爹的碰見怎麼辦？我太爺爺看到這個情形連忙一縮頭，這可不能讓兒子發現自己。

要是兒子發現自己跟蹤他，並且還看見他跟小姑娘親嘴的話，這兒子還覺得當爹的怎麼回事呢。這可是未來的兒媳婦，知道未來公爹在瞅小倆口親嘴，心裡可怎麼想，必然會覺得這老公公不像話。

而且真是照面了怎麼打招呼？兒子說啥，爹，您來了，要不您指導指導？未來兒媳婦咋說？爹，您看我們標準不？

所以我太爺爺一發現我爺爺跟小姑娘親嘴，馬上就躲了起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這賀老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家沒事了，竟然也到河堰下邊來玩，一眼把看見我太爺爺在那裡鬼鬼祟祟的。賀老道上次和我太爺爺合作的挺好，雖然眼睛瞎了一隻，胳膊也落下點殘疾，但是最起碼不用去蹲監獄了。

所以賀老道在心裡還是挺感激我太爺爺的，現在在河堰下看到我太爺爺能不打招呼嗎？賀老道別看人瘦，嗓門還挺大，咋咋呼呼的喊道，哎喲，三哥，你也出來遛彎兒啊？身體咋樣了？

我太爺爺回頭一瞅，心裡差點罵娘，就見賀老道晃晃悠悠歪著腦袋就過來了。

賀老道找自己搭話不能不理，可是自己一說話不就暴露目標了嗎？我太爺爺心想著，這是不是先看看自家兒子的反應，看看這小倆口聽見賀老道說話聲沒有，要是沒有就讓賀老道閉嘴，要是聽見了就沒辦法了，只能站起來和賀老道說話了。

我太爺爺思緒極快，動作也快，回頭給賀老道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貓起腰，偷偷伸出了腦袋。可讓我太爺爺沒想到的是，自己這腦袋剛露出來，就和對面四隻眼睛對上了。我爺爺和親嘴的準兒媳正看著我太爺爺呢。

這時候我太爺爺就不能裝作看不見了，人家已經看見你了，你在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那就不像話了，那只能說明你心裡有鬼。所以我太爺爺裝模作樣的站起來，咳嗽了一聲，跟我爺爺說道，啊，沒想到你們也在這啊，沒事，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太爺爺說完這句話，這才又跟賀老道打了個招呼，老賀你也下來涼快涼快？我太爺爺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得，也沒聽見賀老道說什麼，一回頭，發現我爺爺懷裡摟的那個小姑娘怎麼個子那麼小呢。

當時我太爺爺身上就驚出一身冷汗，我家這小子不是學壞了吧，是不是把誰家的小孩給搞來了？這種事兒我太爺爺年輕的時候見的多了，那些有點臭錢的人，什麼壞事幹不出來——什麼輕裘白馬孌童，這個孌童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所以當時我太爺爺一激靈，大義滅親的想法都有了，甚至在想要用家裡的哪把刀。可是思來想去，家裡的刀都不行了，菜刀就剩刀把了，鐮刀就剩刀脊那一點了。別的？別的就沒了，家裡就這兩把刀。要是年輕的時候，家裡光是東瀛的小太刀都有十幾把，哎呦，什麼世道，想殺個人都找不到刀。

就在我太爺爺想著既然刀不行，那用什麼方法殺了我爺爺沒有痛苦的時候，我太爺爺發現，他家兒子懷裡的小姑娘似乎在哪裡見過，看著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我太爺爺正盯著小姑娘看呢，老賀到了我太爺爺身後，一拍我太爺爺後背，三哥，你瞅什麼呢，我跟你說話你都沒理我。

雖然賀老道拍了我太爺爺的後背，可是拍完之後，賀老道順著我太爺爺方向看去，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噢，看孩子呢，哈哈，真是，孩子長大了……賀老道說完這句話，一愣神，大喝一聲，妖怪？賀老道說著話，就擼上袖子了。卻被我太爺爺一把抓住了，老賀，自己人，別慌。

原來賀老道這一聲大喝，反倒提醒了我太爺爺，一下子想起來我爺爺懷裡的這個小個兒小姑娘是誰了。可不就是跟著那個胡小玲去長白山的小狐狸嗎？

我太爺爺想起來小狐狸的身份，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最起碼這兒子是不用殺了。當然，兒子變聰明的原因也知道了。

在我太爺爺的小院子裡，小狐狸告訴我太爺爺，她從長白山下來，帶了三顆十全大補丸，全給我爺爺吃了。我爺爺吃完之後當時就流鼻血了，要不是她矜持，這身子恐怕就破了。賀老道聽了小狐狸的話，又是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小狐狸鼓鼓囊囊的小胸脯。

我太爺爺倒是緩緩的點了點頭，怪不得，我說那幾天這小子怎麼好像是開了竅一樣。說到這裡，我太爺爺又問起胡老慶和胡小玲。

小狐狸說，她出來的時候，胡老慶去大興安嶺辦事去了，說那邊有個姓趙的斜把子臉孩子被惡鬼纏身，一天到晚的唱二人轉，那邊的馬仙請他去看看，估計得幾天才能回來。胡小玲已經閉關兩年多了，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要閉關想一想。

我太爺爺聽了之後沉吟了一下，說這胡小玲不像是想不明白事兒的孩子呀，她究竟被什麼事兒難住了呢？

小狐狸正色道，我師父覺得自己容貌也不差，學問也有，怎麼就找不到對象呢？這個事兒她有點想不明白。

我太爺爺聽了小狐狸的話說，這事兒她想不明白是正常的，照她這副打扮，別說她閉關兩年了，二百年都不一定能整明白。我太爺爺說到這兒，又說道，孩子，那胡小玲是你師父，你和我孩子在一塊搞對象，你倆差輩了。

小狐狸笑嘻嘻的說，沒事，我倆不在乎那個，只要覺得真心相愛就行。

小狐狸這句話把我太爺爺愁的，孩子，你不在乎我在乎呀，到時候我去長白山，碰見了胡老慶，這個事兒我說不明白。而且到時候我偶怎麼稱呼胡老慶，我叫他叔？

小狐狸笑的人畜無害，三叔，沒事，到時候你還叫他大哥，咱們各論各的。

小狐狸這話說的，我太爺爺腦袋都有點轉不過來了。不過我太爺爺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和小狐狸糾結太久，而是問小狐狸，那你這次是趁著你師父閉關，跑下來玩的唄？

小狐狸搖搖頭，那條大蛇趁著我師公下山，我師父閉關，從長白山逃了出來。我是奉了師父的命令下山，來抓這條大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