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樁轟動整個村子的強姦案

這個故事涉及到三個人，一個是我的小學同學，名叫美華。一個是她的父親。另外一個女孩至少比我們少3歲，名叫秋月。能夠把三個人串連在一起的，是一樁轟動了整個村子的強姦案。

那是十多年發生的事了。那時，我因為在外求學，離家多年，對村裡的事知之甚少。大三那年回家過年，我在村裡的學校門口偶遇一位許久不見的小學同學。老同學相見，自然話特別多。她告訴我，我們那一屆的小學女同學，基本讀完初中就外出打工，沒多久，就嫁作他人婦，有的都已經生兩個孩子了。對於這些消息，我驚訝到不行，我書還沒讀完，她們的孩子已長得差不多我的身高。當年，我獨自考上了縣的重點中學，他們基本留在了鎮上，那時我已跟他們分道揚鑣，此後聯繫甚少。沒想到，那一別，我們分別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唉，你知道嗎？」同學深深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美華結婚那天，她爸給公安抓走了。」我大吃一驚問道：「為啥事？」「她爸喝醉了酒，把秋月給強姦了。起初，秋月的肚子大了起來，大家並沒有想到她是懷孕，以為她不過是發育期長胖。後來，才發現是大肚子，追問之下，才知道她被姦污了！」

帶著震驚、憐憫的心情聽完了這段帶淚的插曲，我的思緒被拉回到小學那段純真無慮的生涯裡。

那個叫秋月的女孩，比我小三四歲吧。可能是營養不良，身體比同齡的孩子要矮小一些。然而，外表是其次。重點是，她患有輕度的智障。上學認個字，比一般人費勁，也不會舉一反三、融匯貫通。總之，用老師說的，像塊木頭，推一推，才動一動。其實，家人也並不指望她能學到什麼，就希望她在學校能有個地方呆著。能順便學到一點知識，那不過是額外的收穫罷了。

然而，她似乎也不懂清潔衛生，家人也沒給她太多的關注，她的頭髮天天像雞窩般的亂，還長著頭蚤子，時常又拖著兩根鼻涕蟲，衣服幾乎都是髒兮兮的，加上個子矮小，智力低下，大家憑想像就知道，這麼一個邋遢形象在學校裡基本只有被取笑和欺負的份！

每每看見她被人欺負，我心由不得生出憐憫來。可我不敢靠近她，怕她頭髮長的蚤子飛到我的頭上來。

這麼一個人活著已經很受罪。居然還給一個同村的老男人酒後強姦了，更不幸的是，還懷孕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針扎了一般的疼。她將來可怎麼辦啊。本來她自己已是家裡一個沉重的包袱。現在出了這檔事，要知道在那封閉落後的窮鄉僻壤，人死事小，失貞事大啊！她自己還有家人如何面對周圍的議論紛紛？她那個孩子定不能生下來吧？一來沒有撫養能力；二來一旦生下來，他的這個身份，只能永遠被人白眼、受人歧視。幹嘛要讓他一出生就吃這樣的苦、受這樣的罪？但最終她有沒有打掉這個孩子，我已不得而知。她的這樁「醜」事隨著熱度散去，已經沒有人關注提起。那一切，在別人眼裡，猶如滴水落進大海，連絲漣漪也沒有了。惟獨她自己，痛苦，永遠如影隨形，甩也甩不掉。

而美華，印象中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經常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學習成績也不錯。在班裡比較突出。本來，她的生活應該是充滿著鮮花與陽光的。可是，父親出的這檔壞事，已讓一家人蒙羞！更何況是在她的婚禮當天被抓走，這在親戚眼裡簡直顏面盡失！結婚本是人的一生最喜慶的時刻，卻成了她嚎啕大哭的日子。一家人哭得死去活來，這哭裡帶著恨、帶著羞、帶著痛、帶著苦澀，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兒稀裡譁啦傾瀉而出，眾人勸都勸不住。

這一杯酒到底害了多少人！

打自同學說起這事以來，又是過去十年了。這期間，我見過美華一次。那是在另外一個小學同學的婚禮上。可能經常幹農活的緣故，她黑得像碳頭一樣，並且還沒到中年，已胖了幾圈。又黑又胖的形貌，早已與當年那個扎個麻花辮、穿著裙子的小姑娘相去幾千年。要不是其他同學指出來，我真的認不得她了。

秋月，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任何消息。她過得好嗎？希望、但願她過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