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原創小說）

2020-08-30 南天一劍2008

恍如隔世（原創小小說）

文：南天一劍（圖片來自網絡）

那年春天，霪雨霏霏。我奉命到一個山區縣城採訪新農村建設的有關情況。

在桃源鎮鎮長辦公室裡，我正有條不紊地記錄著一些資料，突然「吱」的一聲，辦公室大門被輕輕地被推開了，只見一個身著灰色破舊棉襖、背挎一條編織袋的老阿伯哆哆嗦嗦地從這門縫裡擠了進來。

老阿伯滿臉皺紋、滄桑疲憊，灰塵與汗水混合後構成的臉譜，顯得十分滑稽。他此時的形象，與這整潔的辦公室和辦公室裡西裝革履的人們形成十分強烈的反差，這是多麼難以和諧的一幅畫面啊！

「請、請、請問，你們需要清潔工嗎？」老阿伯神情極其悲傷，雙眼似乎含著淚花。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仔細地看著老阿伯。他跟我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土裡刨食的老父親年紀差不多，可他絕對沒有父親那硬朗健壯的體魄。他是如此的蒼老、羸弱與無助，我想他肯定是經歷過一個十分窘困與無奈的漫長日子吧！

「清潔工？我們現在都是由社區統一安排的，你不妨到社區裡去打聽一下，好嗎？」鎮長瑞雪非常客氣地解釋著。

「沒用，附近的幾個社區都問了，就是沒有人要，他們都嫌我年紀大了。唉，真難啊！」

「您從哪兒來的呢？」不知誰插了一句。

「我上星期從北方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來到這裡，哪想到人生地不熟，沒得吃、沒得住，現在找不到工作，身上的一點錢又花光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咋辦？苦啊！」老阿伯哽咽著，傷心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瑞雪鎮長十分同情他的困境，但也只能遺憾地對他說：「老人家，你的年紀不小了，實在是不應該跑這麼遠到這裡打工，現在工廠招收的都是年輕人，我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幫您。」

「我也知道不應該自己一個人跑這麼遠來到這裡，特別是這天寒地凍的季節。可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窮啊！我該如何是好呢？」老阿伯這次竟「嗚嗚」地哭出聲來。

看著他老淚縱橫、悲慟欲絕的樣子，在座的人無不動容。

「不要難過，老人家，我們先幫你度過這個難關再說吧。」瑞雪鎮長一邊遞給他一杯熱水，一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百元人民幣遞給他。在他的帶頭下，我們也紛紛拿出錢包，一百、兩百……一下子湊了2千多塊錢。老阿伯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這筆款項，嘴裡不停說著：「好人啊，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啊！」

臨走出門，他突然轉過身來，虔誠地為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一鞠躬，讓我們悲悵得難以承受。

日子如翻書一樣簡單悠然地過著，兩個月後的一個上午，我陪老父親到縣城辦事，在一個政府機關的辦公室裡，我十分驚訝地又碰到了那位老阿伯，他依然是那身打扮，可他已認不出我來了。此時，他正面對著辦公室裡的人，痛不欲生地重複著以前那段令人滴淚的故事……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為了幾個錢，竟用如此伎倆，殘酷地傷害善良人的感情！

此時此刻，我用憤怒的眼光直瞪他的雙眼。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我已經無法從這「窗戶」裡發現些許慈愛的光芒。我呆呆地站在牆角邊，一種難以詮釋的情緒不期而至——

我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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