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種、賤種?!
光是這兩個字,就足以讓沈喻初渾身顫抖的堵住自己的耳朵。
作為母親,她聽不了這兩個字,更不想讓肚子裡的孩子聽到,孩子是無辜的,他可以傷害她,侮辱她,可是孩子不行,它的媽媽很快就要死了,它的父親一定要好好愛它啊。
「它不是賤種。」沈喻初哽咽著。
「不,它就是。」
賀少峰的話殘忍不已,「沈喻初,這個世界上,只有沈傾才有資格為我生孩子!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她,現在躺在我懷裡的是她,為我孕育生命的人也是她!你算個什麼東西,殺人兇手,你有什麼資格給我生孩子!」
「不是我!」賀少峰的每句話都讓她疼,沈喻初滿眼都盈滿了淚水,「我說了很多遍,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害死沈傾,更不是殺人兇手。少峰,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孩子是無辜的,讓我生下來吧,我太愛你了。」
「呵,生下來?你做夢!」賀少峰一腳踹翻茶几,整個人暴怒不已,「沈喻初,你個殺人兇手,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你愛我,會弄瞎我的眼睛,逼死我的沈傾,對我做出這種瘋狂的卑鄙事情?」
「你根本就不配說愛,沈喻初,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為什麼要待在我身邊?我哪怕成了個瞎子也不要你來可憐我,你滾吧!快點滾吧!滾得遠遠的,永永遠遠的離開我的生活!」
根本就不知道是哪個地方惹怒了他,賀少峰拿起桌上的東西,瘋狂的往她身上砸,看起來瘋狂得仿佛想要將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砸死。
沈喻初不斷後退著,整顆心就像撕裂一樣的巨疼,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歡她,他不愛她,但她不知道他的恨竟然有這麼重,重到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這麼容不得。
「不要這樣……少峰,是我不好……」
沈喻初用手抵拳哭著,但卻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明明沒有被砸到,可是她覺得肚子很疼,很疼。
孩子是最敏感的,它受到了這麼大的羞辱,也跟她一樣,在她肚子裡哭泣吧。
賀少峰勃然大怒的離開別墅了,走的時候跌跌撞撞,撞翻了好幾張椅子,但哪怕是這樣,再次留下沈喻初一個人。
桌上的飯菜還是熱氣騰騰的,客廳裡很多東西都被砸了個稀巴爛,一片狼藉。
沈喻初將那些東西收拾好,然後一張張的將那些被撞翻的椅子撿起來。
都是她的錯,是她不好。
是她沒把椅子擺到正確的位置,才會讓賀少峰撞到,才會讓他疼,讓他更加的厭惡她。
要是她把一切都做好,他對她的厭惡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深,會不會也會對她展露一點微笑,哪怕一點呢。
本以為能讓賀少峰想起她,本以為能洗刷掉三年前強安在她身上的冤屈,本以為能在死之前,好好待在他身旁,可是她不能,好難啊,能不能有一個人告訴她,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這麼痛,這麼難。
沈喻初抱著那些椅子埋頭痛哭,她想,一切都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決定走的那天,外面下著雨,陰雨綿綿。
賀少峰如往常一樣被司機送去上班,沈喻初收拾完碗筷,便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東西一貫不多,來的時候沒帶來什麼東西,走的時候也是一樣。
收拾了好半天,沈喻初在這個家整整三年的眷念,全部都匯集在手上的那個行李袋上。
想當初,她放棄一切來到這兒的時候,也是這樣,除了手上的行李袋,孑然一身。
沈喻初出了門,想要走到馬路上去打車還有一截很短的路,她打著傘往下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後來,沈喻初想,如果她走得快一點,今天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就大大不同。
可是,根本就沒那麼多如果。
正在她快要走到馬路的時候,一輛豪華的商務車緩緩朝上開來。
是賀少峰的車!
沈喻初呼吸一滯,將傘打得很低,只差將自己當個鴕鳥藏起來,可萬萬沒想到,司機竟然搖下車窗,衝她喊道:「沈小姐,上來。」
沒有人會想到她會離開,司機也是。
沈喻初不想露出破綻,只好坐上去,可是在打開車門,看到後座上那張英俊非凡的臉時,她呼吸一滯。
「少峰……」她瞪大眼睛,「你怎麼回來了?」
他不是去上班了嗎?
「我去哪兒還需要和你報備?」賀少峰嗓音冰冷刺骨。
他的確是要去上班,可車開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雨,雷聲陣陣,恐怖得慌。
然後,他就鬼使神差的回來了,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沈喻初是最害怕打雷的,雷聲那麼大,她應該會躲在被子裡嚇著發抖,一邊抖卻還一邊可憐兮兮的安慰著她肚子裡的寶寶別怕。
想想那個場景,賀少峰就覺得心揪得慌。
他知道沈喻初是不會聽她話打掉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的,可他竟然也沒派保鏢把她壓上手術臺,有好幾次要下命令,卻又生生忍住,自從得知她懷孕後,他腦子裡就亂成一團。
「沒有……」沈喻初重重吸了一口氣,「對不起。」
這些年,她實在是說了太多次對不起了,說得幾乎連她都很恍惚,她到底對不起了這個她最愛的男人什麼。
賀少峰身子僵了一下,興許是覺得自己方才過於冷淡了,下意識的想伸出手去抓她,想看看她的手冷不冷,想知道她有沒有因為害怕而發抖,更想知道打這麼大雷,她還在外面亂跑什麼。
可手沒抓到,卻抓到了一個被她提著的東西。
高大的身軀微僵,像是不可置信一樣,賀少峰猛地將那個東西扯了過來。
「停車!」
賀少峰一聲怒吼,輪胎與地面發出劇烈的摩擦聲,車子陡然停下,司機也被趕下了車。
沈喻初緊緊抓著手上的行李袋,可是她的力氣能夠有多大,很快,那個行李袋就被賀少峰扯了過去,沒有一絲回寰的餘地。
「少峰,我……」
沈喻初試圖想解釋,可賀少峰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將那個行李袋從上摸到下,又從下摸到上,終於明白了那是什麼之後,渾身都仿佛被拆了筋拔了骨一樣,他整個四肢百骸都在顫抖著,痛不欲生。
「沈喻初,這是什麼?行李袋?」
他想,此生都不會再有如此憤怒的時刻,甚至就連當初得知沈喻初做的那些卑鄙事情後都比不上!
「不是……」沈喻初發著抖。
「不是?」明明只有兩個字,可賀少峰說出來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想殺了她。
明明是他讓她滾的,可他怎麼會是這樣的態度,沈喻初看起來快哭了,「沒錯……是行李袋,你不是讓我走嗎,所以我就不打擾你了,我想離開。」
「你說什麼?」賀少峰大吼一聲,「離開?」
一字一句都蓬勃著滔天的怒意,他太憤怒了,她的答案像是一團火,差點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給燒穿了!
外面雷聲陣陣,他突然想掐死自己,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沈傾,弄瞎了他的眼睛,他竟然因為她會害怕打雷而匆匆趕回來,結果她呢,她竟然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想著離開他這個瞎子的身旁!
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這個女人像瘋子一樣愛了他這麼多年,竟然也會想著離開!
「想走是吧,好,我讓你走,我讓你走!」
賀少峰大吼著拉開那個行李袋的拉鏈,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他像是發了瘋一樣,通通將它們撕了個粉碎。
沈喻初被嚇得身子直抖,連讓他冷靜下來都不敢。
他骨節作響,用盡狠力的撕扯著那個明明很結實的行李袋,最後猛地將它扔出車外,掐住她脖子咬牙切齒的道:「沈喻初,你休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