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牽風記》兩遍,均試圖去理解和體會作家的寫作意圖、表達的思想。奈何我僅是個普通的讀者,沒有高深的理論、深邃的思想,不能去領悟作家想表達的戰火中愛戀與人性的故事,唯從粗淺的故事情節分析中表達我粗淺看法。恕我淺薄。——寫在前面
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牽風記》,以1947年晉冀魯豫野戰軍挺進大別山為歷史背景,圍繞著女參謀汪可逾、旅長齊兌、騎兵通信員曹水兒和老軍馬「灘棗」的故事,以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方式描寫戰爭,以特別的膽略探尋戰火中的愛戀與人性。
第十屆茅盾文學獎共5部獲獎作品,截止目前(2020年5月31日),在豆瓣數據如下:
《人世間》於2018年出版,809人讀過,8.4分;
《主角》2018年出版,3809人讀過,7.6分;
《北上》於2018年出版,1131人讀過,7.6分;
《應物兄》2018年出版,2056人讀過,6.8分;
《牽風記》於2019年出版,645人讀過,5.7分。
從豆瓣數據可以看出,徐懷中先生的作品《牽風記》是5部獲獎作品中評分最低、讀過人數最低的作品。雖豆瓣只是平臺,其數據有其局限性、不全面,但豆瓣評分的確可以反應出一定問題,有參考意義。
有豆瓣讀者評論,這本書收到了豆瓣異口同聲的差評,我只能善意地揣測作者用一種調侃戲謔的語氣來描述革命歷史,他想突破一些東西。其中一些浪漫的甚至無釐頭橋段我還是喜歡的,雖然經不起推敲,但是文本的破碎,主線看似清晰,實則凌亂,花了大量筆墨努力營造的美,又被他毫不猶豫地理由不充分地拋棄,這讓我有些費解。 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畢竟,看書的人比寫書的人輕鬆多了。
《牽風記》差評多,評分低,原因有三。
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者
從1981年起,茅盾文學獎已連續評獎十屆。在前九屆的作品中,有相當多的作品是當代文學的經典,現在仍可在書店的「現代文學作品」「國內文學」「經典文學」等書架上看到它們的身影。如《芙蓉鎮》《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禮》《白鹿原》《塵埃落定》《長恨歌》《秦腔》等等,更有莫言的《蛙》,2011年獲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作為體制內最主流的中國文學的最高獎項,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廣大讀者對其充滿期待、渴望評出的每部作品都是精品、是經典,在所難免。
豆瓣讀者說,「是聽說得了茅盾文學獎後才慕名看的,看完以後再來短評溜了一眼,差點不想打卡了。所謂軍旅文學,除了故事背景和人物設置,其他的毫無軍旅題材應有的風範。女主人公,小汪同學,那麼困難的時期,還純潔無暇,見不得血光和死亡?那參軍做什麼?古琴是高山流水,與世無爭,那殘酷的戰爭就不適合詩情畫意。警衛員,簡直就是行走的騾子,就算戰鬥力很強,人品這麼差還是算了吧。男一號齊競,作為軍隊的首長,看看都幹了些啥!不推薦。」
於是,讀者在閱讀之前,不自覺地就在作品面前放了一把經典作品的標尺;在閱讀中,下意識地用經典的標尺去衡量作品的優劣,當作品的語言和故事沒有達到讀者對經典認識的經驗與標尺,當作品的細節、情節超乎我們的認識時,失望如潮水湧來,高標準之下的落差,難以讓人忍受作品的缺陷、不足和問題,批評與貶低開始了。
豆瓣讀者評論
讀者帶著有色眼鏡去分析書中的情節,去挑刺書中不合讀者味口的人物與故事。甚至,不僅質疑作品,還會質疑獎項本身。
豆瓣讀者評論
試想,如果《牽風記》不是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一般讀者還會如此高標準嚴要求麼?這部書的豆瓣評分還會這麼低嗎?肯定不會。不能否認,對茅獎獲獎作品高標準、嚴要求,是評獎的目的,是文學的要求,更是讀者的榮幸。因了失望的情緒,便全盤否定作品,就讀者本人而言,是種不理智的行為;對作者而言,也是種不公平的評價。
「起初,我是帶著崇敬的心情來翻開徐懷中的《牽風記》的。一方面,這是剛剛獲得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的作品,並且它是擊敗了葛亮的《北鳶》、劉亮程的《捎話》等等我認為更可能得茅獎的作品。另一方面,據說徐懷中創作這部作品的時候,已經是九旬高齡,創作的激情和欲望,實在令人感佩。」
據老作家本人介紹,「早在1962年,就曾著手寫作《牽風記》,寫了近20萬字,卻不得不將書稿燒掉。直至耄耋之年才重新拾起,用了四年的時間寫完了十幾萬字的長篇小說。」
這樣的高齡,這樣的執著,這樣的追求完美,再加上名家推薦,媒體一片讚揚,吸引一批讀者懷著敬仰的心情來閱讀在所難免。讀者發現小說的語言、小說的情節等等,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合自己心意時,失望隨之而來。對作品的不滿意,轉而化成對作家的不滿意,於是,各種差評和質疑就出來了。
常常,期許越高,失望感越強,評價越低。其實,不要怪別人讓你失望,是你自己期望過高。
但不管讀者是高標準嚴要求好,還是對90高齡老作家期許也好,小說本身的好壞,才是讀者對作品的評價最重要的內容,起決定性作用。
老作家徐懷中先生在解放戰爭時期,他任晉冀魯豫軍區政治部文工團團員、第二野戰軍政治部文工團美術組組長,曾隨劉鄧大軍千裡挺進大別山。是這部以這場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的整個過程為背景小說的親歷者。
從《牽風記》中,確實看到許多真實的細節。如汪可逾刷宣傳標語時,石灰水順著袖口流進衣服,還有用鍋灰製作墨水方法,等等,都非常真實。但是,小說《牽風記》最主要的失敗之處,在於,真實背景與虛構人物、情節的背離。
恩格斯曾說:「據我看來,現實主義的意思,除細節的真實外,還要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
老作家徐懷中先生說:「我寫的是一部具有嚴肅宏大敘事背景的戰地浪漫故事。」
作者本人是千裡躍進大別山的親歷者,但在他筆下,戰爭是跳躍的,人物和情節是虛假的。不少的讀者對作品人物的真實性產生質疑,認為塑造的人物和講述的故事情節,與真實相背離。
有豆瓣讀者評論說,「其中一些浪漫的甚至無釐頭橋段我還是喜歡的,雖然經不起推敲。」試舉幾例。
例1。裸體渡河。戰略所需,部隊佯從黃河北岸撤離到南岸。撤離中,女主人公汪可逾號召並率先脫光所有衣服,帶領上百個女人裸體渡河。這樣的場景,在《三國演義》也有,但《三國演義》中,全是男性。
從汪可逾的一番鼓動的言論中,不難看出,作者想要表達和暗示的是,女人不僅要掙脫衣物的束縛,還是掙脫一切捆綁在女人身上的道德束縛。
可是,作者選擇的場景錯了。且不評判裸體過河的科學性,也不評判說在戰士、俘虜、民兵等各色人齊聚圍觀的江邊,上百個女性一起赤身裸體,該吸引多少目光、引發多少議論,單就裸體後幾個小時不開船、然後主人公汪可逾私自命令開船這兩個細節,讓人想來就覺荒唐,可信度無。
例2。剿殺戰馬。部隊轉移,為不給敵人留下物資,下令把200多條戰馬集中槍殺。
解放戰爭時期,物資嚴重缺乏,交通嚴重不便,戰馬是最重要最重要的運輸工具。部隊轉移,不是更需要戰馬馱運物資嗎?即使不需要運輸,殺了讓戰士們飽食一頓補充營養呀,不是更好的解決方式麼,為什麼還要浪費子彈給予槍殺呢?
例3。吻後怪論。第九章「我聽到了此興彼落的歷史足章」中,升級為旅長的齊兌,「情不自禁地捧起汪可逾的臉,打劫去了一個熾熱的吻。」
作家沒去寫兩個成年男女第一次接吻的神情、表神等狀態,反而,直接轉為汪可逾的表現,「汪可逾緩緩睜開了雙眼,一副再也無法忍耐的樣子:每一次都需要耗費這麼長的時間嗎?」
捧腹之餘,真不知該如何評價戀愛中的這個女孩:純潔?天真?好像都不是。除了用「傻白甜」來形容我們可愛的女主人公外,還有什麼更恰當的詞呢?
諸如這樣與當時背景相背離的情節,還有很多,不一一例舉。
難怪乎豆瓣讀者評論,「所謂的軍旅文學不過是自我意淫出的虛情假意,所謂"國風"式書寫,就是將不倫不類的古風言情機械地植入現代人物的語言與行為中,為使主人公顯得富有學樣,真真是將古言用得極好。這幅由軍人、二氧化碳、維C片、裸女和古琴彈奏出的高山流水拼貼出的瑰麗畫卷,不是為我等凡人書寫的。」
有學者概括小說的真實:小說趨向於哲學的「真實」,人名,地名,時間往往是虛構的,而故事本身是真的。「小說」這個手段,其實就是用虛構的手法去挖掘真實,道德的真實,生活的真實,生命的真實。
作家為了塑造心目中汪可逾純真、靈性、與眾不同的典型形象,為了塑造戰爭中的人性美,不惜筆墨構造的情節、故事、人物,卻因了與當時殘酷戰爭環境不符,雖不像某些「抗日神劇」那樣玄乎,但一樣給人荒謬感覺。
「酌奇而不失真,玩華而不墜其實」(《文心雕龍),藝術的奇、華,來自生活的真、實。
用小說評論家閻綱的話說,「我以為作者檢驗自己人物是否真實的一個簡單的方法,就是反躬自問:我寫他時,到底有多少個真人作他的後盾?」《牽風記》中的汪可逾,有多少真人在背後支撐起這個人物呢?
總結。讀者評論文學作品的好壞,是很主觀的。多數作者認為自己喜歡比什麼都重要。是諸判斷文章好壞,是個很主觀的事兒,自己喜歡比什麼都重要。確實,評判一部文學作品,歷來都沒有一個可以量化的標準,比如文筆、結構、思想性、人性等等,很難統一。但當讀者把一把高標準標尺擺在面前衡量,把對作家的敬仰變成對作品的期許,一部讓人覺得虛假大於真實的小說,得不到讀者青睞,收穫差評就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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