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景區多半在郊外,顧南封開車載季相思出發海邊,她撿起昨夜被雨水擊打凋零的玫瑰花,抱在懷裡擺弄了一路。
顧南封見她如此戀戀不捨,許諾道,「你若喜歡玫瑰花,下次我再送你。」
她搖著頭,「不一樣的,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有紀念價值。」何況是顧南封送的,她太喜歡了。
已經決定回來就抽幾朵花製成標本,永遠掛在她的臥室。
海邊人少,因為天氣已入秋,顧南封購買門票後,領季相思踩上金黃的沙灘。
鹹澀的海風迎面拂過,她張開兩手,面對蔚藍的大海,好想高喊一聲,對世界萬物說她來過。
顧南封去租賃處租了個遊泳圈,季相思來時帶了泳衣,保守的款式,黑色,換上後,因為凸出的孕肚略顯滑稽。
顧南封卻認為這是一個女人最美的樣子,以前他膚淺,把皮囊看得太重,所有誇讚孕婦的文章和詞彙,他現在覺得無比智慧。
是季相思自己想下海,她這輩子還沒有遊過泳,這輩子有太多遺憾,很多事情沒做過,顧南封聽完她的訴求,只考慮了幾秒便牽著季相思的手,慢慢踏進微涼的海水。
他會遊泳,小時候父母雙雙出事,便學會許多自救的技能,希望將來遇到意外,起碼能自保。
保護一個孕婦的安全,於他而言不算難事,再說,遊泳這項運動比較適合孕婦。
季相思腳踩進水裡,渾身一個哆嗦,她有些怕水,是生來就怕,眼前牽著她的人是顧南封,他輕聲說著不要怕。
勉強把心放進肚子,套著遊泳圈,慢慢往淺水區走,水逐漸多起來,顧南封在水下承住季相思身體,「別怕,試著動動雙腿。」
感覺顧南封的雙手扶在她的腰腹上,季相思暫時克服心理障礙,腳微微地動起來,蕩起漣漪水花,她看到水花濺起,莫名地興奮。
「對,就是這樣,現在我帶你往更遠的地方遊,抓緊我。」顧南封囑咐道,改為牽著季相思的手,人在水下產生浮力,懸著的感覺讓季相思很沒有安全感,她主動貼緊顧南封,全身上下每一絲肌膚與他緊密貼合,突然軟玉在懷,顧南封愣了愣,內心享受被她依賴的滋味,更慎重地保護著她。
遊到淺水區的邊界線,顧南封停下,季相思套在遊泳圈裡,正在興頭上,表示想繼續。
顧南封猶豫一下,扶著她跨入了深水區,這片海域沒有海洋生物,不必要擔心,小心一點並不會發生意外。
遊著遊著,逐漸看到凸起的陸地,一個面積不大的綠色小島,上面有果植,還有一棟供旅客觀賞用的兩層房屋。
「要不要上去?」顧南封問。
「來都來了,就上去吧。」她不想錯過生命中任何一點新鮮事物,顧南封從後面,小心翼翼地將季相思推上島嶼,他們躺在茂密的草地,身上頭上布滿水珠。
顧南封呼吸聲略重,似乎累了,全神貫注的保護一個孕婦,很容易造成精神疲勞。
「我們在無人島上住幾天歸隱的生活吧,只要不下雨,這裡是極佳的度假勝地。」
顧南封偏過頭,詢問季相思意見,自己都沒發覺,他眼中含著濃濃地期待。
隱歸塵世的生活一直是他所嚮往的,繁忙的工作和社交將他壓得喘不過氣,而沒有合適的解壓方式,使他厭倦成功者的生活。
他突然想,如果以後和季相思一直住在這裡,應該很好吧。
季相思求之不得,恨不得和顧南封呆在無人島三個月,無人打擾。卻也明白,顧南封要管理顧氏集團,每天工作繁忙,抽出一天陪她已是不易。
正要拒絕,顧南封卻給島上的負責人打了電話,短期包下這座島嶼,理由是想和老婆在這裡過二人世界。
掛了電話,他像個大男孩般傻笑,「搞定了。」
季相思無言地望著他,心中暖洋洋的,顧南封起身,走向房屋,「據說這裡很久沒人住了,我去打掃衛生,乾淨了喊你。」
季相思閒不住,起身追道,「我幫你吧。」
顧南封便給她一塊抹布,讓她隨便擦擦,他則拿起掃帚,開始掃地。不時看看認真的季相思。原來這就是家,家的溫馨,他第一次感受到。
季相思不時也偏頭看過來,有時四目相對,二人和諧一笑,彼此都為關係的靠近悄悄欣喜,忽然,一串清脆的手機鈴打破了和諧的畫面。
顧南封接起電話,臉色瞬間凝重,他飛快掛了電話,對季相思說,「突然有些事,我必須趕緊離開。」
季相思猜此通電話和陸雪兒有關,她心裡的暖還洋溢著呢,忽被一盆冷水澆熄,凍得徹骨,是瘋了才會覺得在顧南封心裡,她多少有一些位置。
二人即刻返程,遊玩了不到三個小時,回去時天空依舊萬裡無雲,一切像夢,她懷疑剛才只是自己做了個短暫幸福的夢。
顧南封一路上都不言語,從接到電話,表情始終凝重,車開得飛快,她綁著安全帶也感覺自己快被甩出去。
顧南封全然不顧她是個孕婦,不顧她肚子裡的孩子,他的眼裡只有陸雪兒。
胃裡翻江倒海,季相思臉色蒼白,感覺自己即將嘔血,她不能再吐血了,她已經嚴重貧血!
手機這時震起,沒看屏幕,艱難接通,奶奶的聲音隔著屏幕傳來,怪怪的,似乎帶著哭腔,「相思啊,你在哪?奶奶想見你!」
季相思聞聲,捂住手機對顧南封大喊,「是奶奶的電話,你開慢點,我聽不清了!」
顧南封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控,連忙踩剎車,車速逐漸平穩,季相思的心跳總算規律了,重新拿起手機,「奶奶,發生什麼事?」
「沒事,就是奶奶想你了,想看看你。你在哪啊,怎麼這麼吵?」
「我和阿南在一起。」
「啊,你們在一起啊,好事,那奶奶不打擾你們了。」
老人家忽然變了語氣,說著要掛電話,季相思無聲地嘆息,「奶奶,我等下就去看你,我們見面聊。」
通話結束,她平視道路,語氣平靜,「你要去找陸雪兒是嗎?」
顧南封未答,沉默就等於默認。
她低笑一聲,「送我去香園。」
「奶奶怎麼了?」顧南封皺眉。
「不知道,奶奶只說,她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