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四），合縱與連橫

四 九月五日

早上趙墨涵起晚了，起晚的原因是因為睡晚了。

昨天晚上，當趙墨涵確定需要老爸幫忙以後，爺倆一直聊選舉這事，聊呀聊呀就聊到了一點，結果早上趙墨涵起晚了。

好容易挨到大課間，趙墨涵攔住正要下樓去上音樂課的沈梓怡。小胖墩兒先是很認真的衝著沈梓怡鞠了一躬，在這個梳著馬尾辮的女生不明所以看著他的時候，很誠懇的說：「我是向你道歉的，昨天不應該這麼對你。不過……算了，都是我不對，我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小孩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沈梓怡同樣回答得很認真：「昨天李宏軒不是替你道歉了嗎？」

「嘁！」趙墨涵從雙唇裡噴出個表示不屑的簡單音節，然後說：「他是他，我是我，他自己先錯了，憑什麼代表我？算了，不說這個了，下節音樂課，老師肯定挨個檢查上節課教的『我和我的祖國』，到時候你說他唱的不好，噓他，怎麼樣？」沈梓怡搖搖頭：「我不敢。」趙墨涵撇撇嘴又再慫恿說：「昨天就是他帶頭那麼噓你的，還那麼大聲，你也噓他！」沈梓怡想了又想還是搖頭說：「我還是不敢。」趙墨涵衝她做個鬼臉：「還競選班長呢，這點事都不敢，到時候老師問起來，就說是我帶頭的，我替你罰站！」說話的時候，他故意挺起胸脯顯示自己是個說話算話的男子漢。

作為祖國七十華誕獻禮，學校要求每個學生都要會唱「我和我的祖國」，而且還要以班級為單位組織合唱。作為早在上學期就教完，整個暑假都要練習的作業，今天屬於課上驗收。

要說小孩子唱歌就沒幾個不跑調的，有時候不是音階不準，而是單調的童音讓歌變了味道。

李宏軒聽著伴奏，剛開始唱還可以，唱著唱著就有些跑了。坐在下面的同學裡突然有人叫起來：「跑調嘍！」接著又有同學喊：「老師，他跑調了！」

剛開始老師沒理這茬兒，但嗡嗡聲越來越大，她猛地停住彈琴，對著面前的一群學生高聲喊：「安靜！」作為學生歷來都是軟的欺負硬的怕，看見一貫好脾氣的音樂老師急眼了，頓時一個個都老實了。

「剛才是誰挑的頭？」音樂老師厲聲問。在座的學生大眼瞪小眼，就是沒一個說話的。音樂老師挺生氣，又高聲呵斥：「你們這樣做是不尊重別人，是不對的，知不知道！我再問一遍，剛才是誰先挑的頭？」

趙墨涵隔著幾個人衝著巴望過來的沈梓怡笑了笑，猛地站起來：「老師，是我先說的，我知道錯了。」副科老師一般都好說話，看有人主動承認了錯誤氣頓時消了大半。可是，總不好馬上就讓人坐下，這樣顯得自己有些好說話，左右都不是索性順嘴問：「這位同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趙墨涵看著有些下不來臺的李宏軒說：「昨天他競選班長展示才藝，說自己唱歌好聽，還要拉票，可是上來就跑調，我才說的，是為了提醒同學們選擇投票。」

這理由挺新鮮，音樂老師還是第一次聽說。她是知道三年級新學期有個民主選舉的活動，轉念想來覺得有情可原，於是繃著臉來向下壓壓手，示意趙墨涵坐下：「課上這麼做始終是不對了，這是違反紀律，下不為例。」

趙墨涵坐下來，旁邊同學悄悄捅捅他。他側頭看去，正看到沈梓怡衝他說話，聲音太小，聽不清楚，但看口型應該是「我原諒你了。」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下了課，趙墨涵湊到沈梓怡身旁，悄悄伸出小指：「既然你已經原諒我了，咱倆結盟吧。」沈梓怡沒聽明白，忽閃忽閃挺漂亮的大毛毛眼兒，問：「什麼意思呀！」趙墨涵偷眼掃了下四周，確定李宏軒沒在旁邊，這才輕聲細氣的說：「就是到時候你投我，我投你，讓你的小幫手也投我，當然，我的小幫手也投你，然後咱們兩人再讓班裡的同學都不去投李宏軒，讓他先被淘汰。」沈梓怡習慣性的偏頭想了想，覺得沒想明白。趙墨涵又說：「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大，對吧？再說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表達了誠意，對吧？」沈梓怡覺得好像趙墨涵說的沒錯，她愉快的伸出手指勾住了對方的小指。

到了中午。三年級的孩子是要求必須學校訂飯的，最後一堂課時配餐公司把飯送過來挨班放在門口。下課以後班裡會派出做值日的學生把它們挨份的再分給班裡其他同學，這樣不亂，有湯有飯的省的灑。

今天本來不是趙墨涵當值，他特意跟人換了，因為值日表上是李宏軒今天的分飯。

「喂，剛才音樂課不是我，是沈梓怡，她說昨天我沒跟她道歉，而且她還說昨天你欺負她，她要報復回來。有什麼，我先跟你說對不起了。」趙墨涵剛走出教室門就迫不及待的跟李宏軒小聲嘀咕。李宏軒嘿了聲，低頭到飯箱裡開始拿飯。趙墨涵看李宏軒興趣缺缺，眼珠轉上兩轉，又說：「最後投票的時候你會投誰？」

這個問題問的果然讓李宏軒來了興趣，他先是抬頭眼珠骨碌碌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後輕聲說：「投我自己。」這話說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回問說：「你呢，你投誰呀。」趙墨涵挺大方的說：「我投你。」

答案很是出乎李宏軒意料，腦子有點懵一時想不起自私這個詞，覺得自己有點太那個了，他覺得話不像對面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同學會說出的，又強調說：「你投誰？」趙墨涵手裡捧著湯，很真誠的對一起拿飯同伴說：「我說我投你，我媽也讓我投我自己，但我就是想投你，為這個我媽還說我傻。」「為什麼呀？」李宏軒滿腦子疑惑，好奇心讓他不能不問。趙墨涵也覺得挺奇怪：「沒有什麼為什麼的呀，就是想投唄，再說你已經班長兩年了，不投你還投誰呀，反正我不投沈梓怡那個小是非豆子。」

李宏軒什麼都沒再說，板著個臉走進班裡送飯，趙墨涵笑笑跟著捧著湯進去。等出來再拿下撥的時候，李宏軒目光閃爍仿佛用了很大力氣對趙墨涵說：「我，我還想投我自己。」趙墨涵伸手摟住李宏軒肩膀，笑嘻嘻的：「無所謂，反正我要投你，咱們男兒大丈夫都不投小女生的，不能讓個是非豆子管。」「好！」李宏軒回答得很堅定。

晚上趙墨涵跟他爸一五一十的把白天所做的都講了一遍，樂的趙景初用力捏了幾下他大臉蛋子上的肉：「看不出你還真有表演天賦呀，算不算是個戲精？今天的表現你把昨天的失分算是補回來了，還佔了點主動。」旁邊的張婕樂呵呵的插話：「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父子倆都沒理她，趙景初問：「兒子，你們布老師又安排什麼了？」趙墨涵把大半杯力度伸咕嘟咕嘟都灌進肚子，抹抹嘴說：「下午下最後一節課，布老師來了。她說，讓我們互相尋找對手的缺點，然後總結下來，下周一下午放學後做互辯。老爸，什麼是互辯？」趙景初看著兒子滿臉興奮，微笑著說：「互辯就是兩個人互相提出對方的缺點，然後自己進行反駁對方，差不多吧，就是抬槓。兒子，這個你拿手。不過，這裡面還是有技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