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獨自坐在公園裡哭泣。
公園草坪邊沒有靠背的長椅上,嗚嗚哀怨之聲似乎讓鴿子都不敢靠近,使得路燈發抖閃爍,甚至連秋涼的枯葉也不敢飄落,這是一種與環境的不和諧。
秋天在巴黎的年輕女孩Young girl in Paris on a fall day
沒人敢去問她名字,或為何獨自在此哭泣?
「失戀」兩字明白掛在她的哭臉上,新舊淚痕交錯。
公園這處並不是沒人路過,只是她的怪異行為讓旁人紛紛遠離,公園偌大草皮的場景,一張長椅,一人獨坐,荒涼透心,正好可以盡情哭個夠。
哭了一夜,天已破曉,來公園運動的人漸漸多了,都是一些老頭、老阿婆,或許老經驗的長者對人生百態早已司空見慣,側目繞過這長椅,便忙著自己的活動,練氣功、甩手腳、話家常……偶爾有帥哥跑步經過眼前。她期待有人會來安慰,最好是那位在公園跑了兩三圈的大帥哥……但是沒有,反而看到了情侶手牽手在草皮閒晃,心一痛,頭一垂,又引發一陣崩潰式的啜泣。
淚眼迷濛中,世界在崩解,時間感退卻,這一分鐘與前幾分鐘發生的畫面怎麼會交疊在一起?帥哥飄閃的眼神、鴿子迴避的腳步、落葉不情願的靜止。
她伸手抹了抹臉上淚水之後,深深吸入一口氣,約莫過了十秒,忽間有此領悟:「哀怨之氣無法與世界和諧。」念頭流轉像一陣風穿過樹葉間隙那般自然。
她拾起一片落葉,又拾起一片落葉,落葉是撿不完的,於是她站起身,隨手拿起斜倚在垃圾桶旁的竹掃帚,開始掃起走道上的落葉。
為什麼這麼做?她不知道,若真要追究,只能歸結到這或許是一種修行的起源,拿竹掃帚掃著掃著,她身上冒出了許多汗水,淚水竟就沒了。
不料,這時走來一位清潔員,一把搶去那竹掃帚,嘴裡叨念著:「這裡是我掃的地方,要掃你自己去找別的東西掃!」
「我要掃什麼東西?」她心底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沒有東西可以掃了,心間障礙一掃而空,她眉頭一展,還客氣地回應:「真是謝謝你了!」
清潔員緊緊握著那竹掃帚,一臉莫名其妙。
轉過身,秋風正涼,她面向東方旭日走去,像方才掃落葉那般自然,同樣的呼吸,同樣的無疑,鴿子與落葉在身邊,自然地做回了他們自己。
走著走著,她走出了一種風採,全然與整個世界相和諧的風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