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糊虎確實是妖怪,而且是個不一般的妖怪。
按著胡糊虎的說法,他的本名不叫胡糊虎,他也不姓胡,這個名字只是瞎起著玩兒的。
我說,我聽你的姓,我還以為你是狐狸精呢。
胡糊虎發過來一個攤手的表情,然後說道,很遺憾,可惜我不是。
我試探著問,那你是?
胡糊虎說道,事實上我是一條蛇。
我沒想到胡糊虎竟然是蛇精,而且活了上千年的蛇精。
胡糊虎說,我姓柳,我的真名叫柳仙兒。
我聽了胡糊虎的話說道,你這個名字比你那個名字更像網名。
柳仙兒在那邊又發了一個表情,緊接著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名字這種東西自己怎麼起?要麼是父母給的,要麼是江湖上的朋友送的,自己起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名字。
柳仙兒說的這句話,我深有同感。
我問柳仙兒,你說妖怪在人世間生活跟我寫的不一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仙兒說道,其實我們妖怪來到人世間之後,打大明朝開始,每一個妖怪都被記錄在案。如果沒有被記錄在案的就是非法妖怪,你懂的吧?
我點了點頭,後來想了想,我點頭柳仙兒根本就看不見,我只能打字,我打字告訴柳仙兒,確實,我懂。就像護照一樣,或者說籤證。
柳仙兒點了點頭,當然了,他在那邊點頭我也看不到,所以他也選擇了打字,就是這麼回事,我們作為妖怪修煉了許多許多年,修煉到頭,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人身,結果官府不認。所以你會發現,明代之前,戰爭是那麼的多。其實很多戰爭都是我們妖怪在其中作祟。
畢竟是異類,在人世間生活的話,要是被人知道了真實的身份,被嘲笑都是小事,很有可能直接給找個地方賣了。畢竟說起來,妖怪還是比較值錢的。
柳仙兒說,我在人世間已經生活了一百多年,你可真不知道妖怪謀生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情。
聽柳仙兒這麼說,我有點不明所,以妖怪們活得又久,而且多多少少會點小法術,怎麼會越活越辛苦呢?
柳仙兒告訴我,按道理來講應該是這個樣子。可是你活了二十年,你是這副容貌,你活了三十年,你還是這副容貌。你拿出你的身份證一給人家看,一六三七年出生的。人家一看,你拿出來的這個是個什麼玩意兒?現在都已經是乾隆年間了,你拿出來的是大明朝的身份證,是想死嗎?
柳仙兒說到這有點難過,他說就因為這個事情他都被追殺好幾回了。追殺他的原因是忤逆。大清朝,你拿個大明朝的身份證招搖過市,不追殺你追殺誰。
其實大明朝的時候就建立了一種機構,這個機構就是專門為了記錄這個世界上的妖怪。但是當時的機構還不是太成熟,加上大明朝的政治體系比較冗繁,所以這個機構的當時並不為所知,而且當時這個事情做的並不算是成功。
到了清朝的時候,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所以當時這個事情舊事重提,又被提上了日程。從乾隆年間開始陸陸續續的記載全國的妖怪,到最後清朝滅亡,記載了大概有兩千多位。
後來到了民國時期,這個事情就沒人管了。而且那段時間確實也混亂,而對妖怪來講,就喜歡這種比較混亂的時代。一個來說也沒人在乎他們的身份,另外一個來說還可以渾水摸魚,這樣生存下來比較容易。
柳仙兒告訴我,他就是在那個時期出生的。或者說不能是出生,他出生的時間就比較早了,萬曆年間他就出生了,不過一直生活在東北長白山裡。一直修煉,修煉到了清朝末期才修成了人形。後來長白山鬧土匪,他就跟土匪們混在一起下了山。然後才來到人世間。
雖然那種戰亂的年代作為妖怪來講生存下來比較容易,但他們和普通的老百姓也沒有什麼區別,挨了槍子兒也會死,吃不上飯也一樣會死。可能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能吃的東西多一些,其中就包含了人肉。
柳仙兒說,一直到了建國之後,七十年代末,政府才又提出來把妖怪們記錄在冊。政府的做法非常能好理解,最起碼全國有多少妖怪,什麼類型的妖怪,有沒有大的妖怪對國家統治有威脅的,有了這些數據之後一目了然,哪些該重點關注的,哪些該重點幫助的,最起碼能做到有的放失。
而且政府當年還提出來了一項優惠的政策,每隔三十年就可以到固定的派出所去換身份證。後來確實也是這麼實施的,只不過政策的推行的時候,地方理解不一樣,所以這些人在換身份證的時候經常被刁難。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那時候經濟不發達,那些基層的民警就以為這些妖怪賺錢比較容易,就想讓這些妖怪多多少少出點血。可是在那個年代妖怪和人是一樣的,都是出一分力氣掙一分錢。只不過後來改革開放,經商的機會多了,有一些頭腦比較靈活的妖怪才去做買賣,人生才有一些改變。要不然指不定得有多慘。
我聽到柳仙兒的話,我說你這半天你也沒說生活怎麼不容易的。
柳先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作為妖怪的當時在山裡修行,變成人的時候直接就是大人模樣了,所以只要是妖怪,基本上就沒有系統接受過教育。所以我們這些妖怪到了社會只能做一些體力勞動的工作。
你也知道,這種體力勞動工作掙得非常少。我也想迫切改變這種命運,可是想讀書又沒辦法讀,也沒有學校接受你,因為人家一看你這個身份證就明白了,你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們這個學校可是全日制大專,招收的都是正常的學生。你,不適合。
聽了柳仙兒的話非常的疑惑,既然政府承認了你們的身份,為什麼不給你們教育的機會呢?
柳仙兒咂吧咂吧嘴巴,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說不給教育的機會,以前我們做身份記錄的時候,會順帶著讓我們在學校裡讀上一年兩年,學一些基本的生活知識和技能。可是這種基本的教育機構根本滿足不了我們的知識需求。我想系統的學學物理,我得到學校找老師吧,我想系統的學習學習化學,我也到學校裡找老師吧。
可是我們站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因為我們的身份就已經被拒之門外了。我應該怎麼做呢?自學?別鬧了,現在這個社會一天都不能閒著,一閒一天就可能會餓一天肚子。而且像我們這種也不怎麼識字,也沒有什麼文化,要技能也沒有什麼技能的妖怪來說,也許掃大街就是最合適我們的工作。
我聽柳仙兒說到這,頓時有些同情他,我沒想到妖怪的生活這麼悲慘,我問柳仙兒,現在你在做什麼?
柳仙兒說我現在還不錯,開了一個修車行,主要是修理進口摩託車以及銷售這些車輛,還開了一個工作室,帶幾個人拍拍短視頻什麼的。
我聽了柳仙兒這麼說,讚嘆道,你很不簡單嘛,你還會拍視頻,你還會修理摩託車。現在基本上算是人生贏了唄?
柳仙兒打了幾個字,肯定不是人生贏家,我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柳仙兒話說到這,眼神當中有些暗淡。
其實從和柳仙兒的聊天過程當中,感覺和柳仙兒聊天非常的舒服。但是當時我就想明白了,有柳仙兒來到人世間時間非常的長,而這兩年才有起色,那之前這麼久柳仙兒在幹什麼?那只有一個答案,柳仙兒在受苦。
柳仙兒灑脫的對我說,你猜測的對,我確實在受苦,我受了整整一百多年的苦,到今年我才終於解脫。
說到這裡,柳仙兒給我發了一個惆悵的表情說道,就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才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