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紫陌
亞平火也大了,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威脅說:「胡麗鵑!認識你這麼長時間,才發現你一點都沒脫離小市民習氣,跟你媽一模一樣!什麼髒話你都好意思說出口!我這裡正告你:第一,你不要把自己等同於妓女,讓我覺得睡在你身邊骯髒;第二,她是我娘,她就是一分錢不出,把我養育那麼大,送我上大學,她來我這裡住,我孝順她也是應該的;第三,你是我老婆,你就等於是她女兒,她說什麼你就得聽著,等你以後做婆婆了,你試試受媳婦氣的滋味!第四,我不知道我娘什麼時候走,也不打算問她,她愛怎麼住就怎麼住,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不喜歡也就這樣了,你敢氣我媽,我叫你好看!」
第一次看六六老師的《雙面膠》小說時,就被李亞平的這番話震撼到了。東北小夥李亞平娶了上海姑娘胡麗鵑,兩個人本來是你儂我儂、雲雨和諧,卻因婆婆的到來,而徹底發生了改變。
因為生活習慣的不同,兩代人觀念的不一致,胡麗鵑的公公婆婆根本沒把她當「人」看。他們認為女人天生就該圍著男人轉,就該為男人傳宗接代。一切忤逆他們的想法、行為,都是「不懂事」。
「這世上兩樣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單純、樂觀的胡麗鵑從來也沒想過,自己視為珍寶的丈夫,竟在自己和婆婆之間,毫無原則地選擇後者。其實,胡麗鵑也並不想讓丈夫做什麼「我與你媽,都掉進水裡,你先救誰?」這樣的選擇,她只是心寒。
然而,更令她心寒的還在後面,她的丈夫不僅榨乾了她的錢,還榨乾了她母親的錢。明明受委屈的是胡麗鵑,卻因勢單力薄,賠上了自己的一條命。其實,從一開始,胡麗鵑的媽媽,就不同意這樁婚事。
是她拿出「舌戰群儒」的本事,說服了父母;是他擺出「俯首帖耳」的卑微,才打動了嶽父嶽母。可是,這一切遠不及生活的一地雞毛來得真實,在婆婆與媳婦的千古難題上,李亞平毫不懷疑地選擇了自己的媽。
「多信不如多疑」,李亞平之所以從未懷疑過媽媽的話,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自知之明。從小到大,「重男輕女」「父母即為天」的封建傳統思想已經深入骨髓。換句話說,就是他「心窮」。
「心窮」的男人,撐不起一個婚姻,也沒法給妻子幸福。他只會寄生在父母歪曲的價值觀下,他寧願「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守住自己強大的「邏輯」。《雙面膠》小說中的李亞平,大抵就是如此。
胡麗鵑的父母,為女兒置辦了婚房,李亞平在嶽父、嶽母面前,也表現得孝順、得體。兩個人在家分工明確,做事也有商有量。
可是,在婆婆來了之後,這個小家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人都有惰性,李亞平也不例外。他開始享受母親給他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開始習慣早起有擠好的牙膏,晚歸有熱騰騰的洗澡水;開始埋怨麗鵑什麼家務也不幹;開始相信了母親的話「心裡有家、心裡有丈夫的女人,才是好媳婦。」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把胡麗鵑和母親,放在了一起去比較。甚至在母親一次次背後陰妻子的時候,選擇了沉默。其實,起初的亞平還是維護麗鵑的:
「哎呀!媽,自己媳婦兒,怕啥?整天擱一張床上滾來滾去,親都親了,還嫌口水?你真是老腦筋」;「人哪能沒個缺點?要多看她長處。現在這年代,有幾家吃不起肉的,她吃點東西,你別老盯著她看,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可是,話說多了,自己也就信了。特別是李亞平從小就是個「心窮」的人,他一直就認為妻子低眉順眼地順從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他再也不和母親辯駁,而是轉而去約束妻子。
因為幾塊肉,婆婆會斥責麗鵑嘴饞,數著她吃了13塊,不懂得孝敬公婆、緊著丈夫;因為做家務,婆婆會上綱上線,不管她工作是否辛苦,也要硬逼著她勞動;因為多買幾件衣服,婆婆會碎碎念她不顧家,敗光了家裡的錢。
婆婆不是親媽,凡事不為自己著想,麗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令她委屈的是,丈夫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卻裝作不知,任憑婆婆欺負自己,連「和稀泥」的腦子都不走,直接就擺出了一副「我媽說得對」的姿態。
薛兆豐曾在《奇葩說》中,以經濟學的角度,重新解釋過婚姻:結婚就是辦企業,就是籤合同,辦的是家庭企業,籤的是終身批發的期貨合同。夫妻雙方一起拿出自己的資源來共同辦企業,雙方給到的資源包不一樣,有身體容貌、生育能力、家庭關係、未來的發展潛力等;發揮作用的時間也不一樣,有些人早,有些人晚。一般來說,女性付出得相對早一點,生育、撫養、照顧整個家;男性的作用稍晚一些,可能要到三四十歲時才會體現出作用。
從經濟學的角度上看,「婚姻」成了一場交易。而小說《雙面膠》中的李亞平,卻早在十幾年前,就吃透了這段話。
李亞平有一顆擠進大城市的心,進了上海的大學、有了上海的工作,卻沒有個上海的家。胡麗鵑是現成的上海大妹子。家裡事兒不多,麗鵑也不嫌棄他窮,用亞平的話說,就是「不虛榮」。
李亞平和她在一起,起碼房子的首付,嶽父母給出了、家具家電,嶽父母也給包了。即便是婚後要還貸款,胡麗鵑的父母在身邊,也沒少平日裡在衣食住行上補貼。
論走捷徑,婚姻的確是改變命運最好的捷徑。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李亞平的原生家庭,卻算計起了胡麗鵑的娘家,巴望著可以全家脫貧。
李亞平的姐姐冠華拿了個「集資賺錢」的名目,坑了胡麗鵑娘家10萬。事後,婆婆還振振有詞,毫無歉意;李亞平父親住院,胡麗鵑擠出1萬塊給老爺子看病,換來的卻是婆婆的一句「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你不用給她貼金,替她說話」。
他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要麗鵑娘家出錢,而是要榨乾麗鵑娘家。在這場以交易為前提的婚姻中,胡麗鵑被啃得皮毛不剩。胡麗鵑以為嫁給了愛情,卻嫁給了「交易」。如果說她有什麼錯的話,錯就錯在她選擇了一個「心窮」的男人。
戲裡的李亞平,盼望著通過娶胡麗鵑,可以走捷徑、留在上海;戲外的李亞平原型,更是盼著娶媳婦,來實現全家脫貧。
據悉,當初六六老師,在創作《雙面膠》時,是有真人原型的。原型中的「李亞平」不僅放縱自己的鄉下親戚們,來上海住自己的新房,還任由他們每天喝酒、吵架。除此之外,他們還要求嶽父母出資,為自己的弟弟購置婚房。
在原型「李亞平」的心裡,他的妻子不過是幫他全家脫貧的工具。所以,才會在欲求不滿後,惱羞成怒。掐死了妻子、氣死了嶽丈、嚇傻了嶽母。
「心窮」的男人,心裡不會有愛,因為他愛的只會是自己。在他們的邏輯中,女人就該為自己服務,女人的娘家也該順從自己。就像《知否》裡,淑蘭的老公一樣,明明霸道得莫名其妙,卻還霸道得理直氣壯。
這兩萬塊,對於麗鵑的新家來說,它不僅僅是兩萬塊,從經濟學的角度講,這是以小博大,50萬甚至更多;從歷史學的角度講,這是轉折點,在關鍵戰役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從力學的角度講,這是四兩撥千斤;從感情的角度講,這是一輩子的感恩,這個意義太大了!
買婚房付首付時,李亞平家出了2萬塊錢,從此這2萬塊錢便成了他口中的「200萬」、「2億」,而他的父母拿出這2萬塊,似乎可以買下全世界。可事實上,這2萬要是真能抵千金,幹嘛還要丈母娘的錢呢?
其實,在李亞平的骨子裡,是缺乏自知之明的。他既不能清楚地認識自己,也不能理性地判斷別人。所以,才會在母親的叨叨面前倒戈,埋怨妻子「不懂事」。而這也恰恰說明了他的「心窮」。
「心窮」的男人,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問題,看到的錯永遠是別人的。不僅是電視劇中的李亞平,現實生活中,三星集團長女李富真的丈夫任佑宰也是如此。
豪門大小姐李富真,與保安任佑宰,上演了現實版的豪門貴女,愛上貧窮男丁的故事,卻沒有如願以償地白首到老。
李富真天資聰穎、相貌出眾,從小品學兼優。也許是因為她站得太高,旁的人不敢靠近,所以任佑宰才會近水樓臺地走進她的心裡吧。
任佑宰沒讀過什麼書,對管理公司也一竅不通。儘管如此,他依然接受了老丈人李健熙的安排,出國留學。只是,他並非讀書的料,任佑宰說:
「留學那段時間太苦了,我兩次吃安眠藥自殺,都被富真救了回來,我抱著她哭得像個孩子。」
可是,管理三星這樣的跨國公司、應付各種股東、婚後生活中的瑣碎雞毛,哪一個也不輕鬆。讓任佑宰這個「莽夫」出國讀書,或許是強人所難。但,你既然想娶豪門千金,總不能把時光都浪費在繡花枕頭上吧。
於是,他憑藉一張巧嘴,再次為自己的荒唐找到了藉口。任佑宰時不時向小舅子李在鎔抱怨,嫌工作太累,壓力太大。
最後,任佑宰酗酒、自殺、與女明星糾纏,這些自己犯下的錯,竟空口白牙地全拋給了別人。他看不到自己的問題,只記得「順我者好」的道理。在他的心裡,只想歲月靜好,但「都想避風,誰來當港啊?」
所以,說到底,還是「心窮」的男人不能嫁。
有人說:「婚姻,光靠愛是支撐不下去的」,於是有了許多考量、也生出了許多權衡。也許是甜膩的萌寵劇看得多了,紫陌從來也不覺得,相愛必須要遵循條條框框:什麼城市的,不能找農村的;有錢的,不能找沒錢的;面容嬌好的,不宜找相貌平凡的。
我更相信,婚姻應該是基於「愛」,而不該是基於一些旁的東西;只是和你走進婚姻的那個人,雖然可以窮,但心卻不能窮。小說《雙面膠》,其實和劇版還是有些不同的,讀完小說,你也許能更深刻地體會李亞平及其原生家庭的「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