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被圈養的殭屍

1、

我睜開眼。

對面是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他雙手被反綁，整個人被用繩子固定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我發瘋地向他衝過去，卻被一股相反的力震了回去。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左腳正被栓在暖氣管上，但對面飄來的肉香充斥著我的每一條血管，令我顧不上這些，飢餓也讓我失去思考的能力，我朝著對面不停地在空氣中上下揮舞著手，可始終碰不到他一下。

沒錯，我想吃了他。就像羊對於狼一樣，他對於殭屍來說也只是食物。

「嗖~」一個裝著肉的盤子朝我劃了過來，我流著口水抓起來就啃，但它卻不如我想像的那般美味。我扔下肉，朝著那盤子來的方向悄悄爬過去。

隔著一扇門，我看見一個瘦小的中年女人正背對著我，她手裡拿著本日記正坐在桌子前望著一個少年的照片發呆。

我慢慢後退，埋伏在屋裡，我想等到她走出那間臥室的時候猛然撲倒她，美餐一頓。

正如我想的那樣，不一會兒，她就出來了。我興奮地將她按在地上，張開嘴卻遲遲不能下口，仿佛是被控制的木偶，嗜血本能叫囂著讓我將她吞下，身體裡的靈魂卻死死地禁錮著我。

我應該是認識她的吧，她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我有些記不清了。

我終於還是乖乖地回去一口一口地吃下她扔給我的肉，可還沒等我把所有的肉塞進肚子，就又一口全吐了出來，果然我無法消化那些肉。

我看著對面的警察咽著口水，又轉過頭可憐兮兮地盯著女人，像一條受了委屈的小狗。

女人卻無視了我，給警察打了一針不知道的東西後，那警察沉沉地睡著了，隨後又解開了他的繩子，把他放在臥室的床上，神情呆滯地出門了。

2、

我流著口水盯著臥室，一直等到天黑，女人才回家。再回來的時候，她後面拉著一個大大的旅行箱，一進來她就把旅行箱丟到了我附近。

我知道裡面是人，因為我早就聞到了那誘人的香味。

我像條狗一樣，四腳朝地跑了過去。劇烈的震動早就吵醒了裡面的人，箱子被他艱難地打開。是一個少年，他恐懼地看著我，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叫著什麼人。可此時我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吃了他，吃了他。」這震耳欲聾的吶喊早就掩蓋了他的聲音。我迫不及待地撕開他的身體，吮吸他滾燙的血液，隨著他此時的恐懼進入我腦中的還有他曾經所有的感情和回憶。我的身體仿佛被少年佔據，而真正的我則游離在身體之外，默默地看著少年的成長與死亡。

「嘿，萊恩。哥哥我最近看上一個遊戲機，你能幫幫我嗎？」我叼著煙，把他按在牆上，用胳膊把他囚禁在我的兩臂之間，避免他突然逃跑。

「可我已經沒有多餘的錢了。」萊恩低著頭，小聲地說。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有必要為你保守秘密了。明晚八點，我在電力廠等你。要是你不來，整個學校都會知道你的醜事。」我抓起萊恩的臉，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惡狠狠地說。

「可我聽說電力廠有殭屍，已經有五六個人失蹤了，況且晚上也是殭屍活動最頻繁的候。」萊恩害怕地說。

我被他的藉口激怒，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冷哼一聲徑直離開了。

3、

距離上一次進食已經一天了，我又熬不住了。我在那個警察所在的臥室門口爬來爬去，像一頭飢腸轆轆的野獸，等著獵物主動送上門來。

我知道他還活著，只要他走出那間臥室我就能一口咬掉他的胳膊，飽飽地美餐一頓。

然而又過了一天，男人還是沒有醒，我知道是女人又給他打針了，每次打完針他都會睡得很沉。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先吃了她。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過她了，她肯定是逃走了。

我砸壞電視，朝臥室扔我夠得到的所有東西，我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即使現在踩在碎的玻璃渣上也毫無痛感。

男人在我的一番折騰下終於醒了，就像那個少年一樣，害怕朝我吼著什麼，試圖喚醒我的意識，可我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香氣，用盡力氣想要得到他。終於，他仿佛洩了氣一般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只是像一個受驚的孩子一樣蜷縮著。

我已經餓瘋了，當著他的面一口咬掉自己的左小腿，想要填補我這乾癟的身體，但吞進去的東西又統統被吐了出來。

我獲得了自由，男人馬上反應過來，瘋狂地敲打著牆壁，想要獲得逃生的希望，。

可已經來不及了，我趴在門邊，在狹小的空間裡一點一點地朝他移動，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他的血和記憶再次佔據了我的身體。

「小夥子，你是叫萊恩吧。從今天起我是你的爸爸了，你媽媽忽然有事請我來照顧你。不要害羞，來坐我旁邊。」我親切地和少年打招呼。他很聽話地坐在我的旁邊。

他真是可愛呀，又漂亮又安靜。我忍不住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裡，他竟然沒有反抗。

那天他向我要錢，我看見他下巴處的不易察覺的紅痕，馬上就猜到他可能受到了威脅，我並沒有聲張，告訴他隨時都可以從我這兒拿到錢，當然，只要他願意。

4、

那次進食之後又過了很多天，雖然現在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了腳鏈，但我依然不能行動自由，被反鎖在這件小公寓裡。

周圍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我也已經放棄，像一隻喪家犬一樣躺在地上等死。

「啪嗒」一聲，門忽然開了，我又聞到了令我垂涎三尺的味道，我掙扎著想起來，卻已經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這個女人是真的奇怪，別人看見我都是害怕的逃，她卻看著我哭了，沒有聲嘶力竭，只溫柔的呼喚。我好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她離我越來越近，手撫在我的臉上。我渾身顫抖，受到了刺激，又重新有了力量，本能地咬上了她遞過來的脖子，這一次我又變成了她。

「媽媽，我有事想跟你說，那個男人他~」萊恩猶猶豫豫道。

「什麼叫那個男人，那是你的爸爸。你到底要說什麼，不要像個姑娘似的。」我不耐煩地吼。

「沒什麼，我想問你要些錢買吉它。」

「你這幾個月的成績簡直慘不忍睹，憑什麼覺得我會給你錢。」

「那媽媽你今天放學能去接我嗎，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萊恩，你是個男孩子，必須學會獨立。」

5、

「萊恩」，這次我終於聽見了那女人的聲音。哪怕已經被我咬得血肉模糊，她還是溫柔地看著我，不斷對著我叫出那個名字，「萊恩，如果我那天認真聽你說，如果我願意送你回家，我都不會失去你。萊恩，媽媽會永遠陪著你。」

「萊恩，萊恩」我在心中不斷重複這個名字，望著地上碎片反射出的沾滿血跡的臉，仿佛聽見了「轟隆」一聲，世界坍塌的聲音，有鹹鹹的東西落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