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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正的媳婦兒生了,是個大胖小子,足有八斤重。三十六歲的宋正初為人父,給高興壞了,第一時間給好友梁立鳴打了電話,還特意炫耀似地說兒子眉眼很像他。
接到宋正電話的時候,梁立鳴正好下班開車從警局出來,他一邊打趣剛出生的孩子哪裡看得出來什麼樣貌,一邊把原本往家趕的車頭調轉向了醫院。
宋正與梁立鳴是死黨,兩人警校同窗,畢業後還在同一個刑警大隊,風雨共事十來年,感情深厚情同手足,這兄弟當爹了,梁立鳴自然也高興,只是他萬萬沒料到自己趕往醫院率先見到的,卻是宋正冷冰冰的屍體。
宋正是笑死的,就在給梁立鳴打完電話之後就笑死了。
笑死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因為大笑會使人心臟驟停或窒息,現實中也的確有笑死這種案例,可宋正身體健康堪比猛虎,性子也沉穩冷靜,他再怎麼高興,也不至於會大笑致死,然而所有的症狀都顯示宋正的確是死於心臟驟停。
「為什麼會這樣!」宋母死死地拽住梁立鳴的胳膊,過度的驚駭讓她蒼老的臉變得扭曲,「得這種怪病的,已經死了八個了,已經死了八個了!」
宋母因驚恐而圓睜的雙眼裡不斷湧出淚水,氣力似乎也隨著淚水流盡了,她整個人依著梁立鳴軟軟地癱坐下來,語氣中更多的是不甘和悲痛:「可詛咒為什麼會選中小正,為什麼?我們小正多好的人吶,為什麼會是他?」
梁立鳴強裝冷靜地安慰宋母,可十多年的好兄弟轉眼間就陰陽兩隔,還是以這種令人難以接受的方式,讓他都忍不住要想,是否真的有詛咒存在。
正如宋母所說,宋正是少海市這一個月來得笑死怪病的第八個人。
第一個笑死的人出現時,經媒體一渲染立即引起網絡譁然,但還都是以一種調侃看戲的態度圍觀。可接連笑死了第二個、第三個,網絡上就開始傳言這是詛咒,隨著第四個、第五個出現,少海市就開始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笑死的就是自己。
梁立鳴並不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他寧願相信這是因為感染了某種細菌導致的死亡,但醫學專家著手研究得出的結論卻粉碎了他這一想法,他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難道真的有詛咒?
梁立鳴回到家就將自己摔倒在沙發裡,強忍的悲痛再也無法壓制,他捂著臉失聲痛哭,喉嚨中發出嘶啞的低吼,嚇著了一旁看動畫的女兒。
妻子白吟將五歲的梁悄悄安頓到房間做作業,她則端了一杯水安慰梁立鳴。
「立鳴。」白吟咬了咬嘴唇,下定了決心一般,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梁立鳴,「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大師嗎?」
梁立鳴點點頭。
白吟給的名片很乾淨,純白色的紙片上無任何裝飾,只有一面印刷了一個地址。
梁立鳴找到了名片地址所在的地方,發現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書店,店名隨意,叫『有家書店』。他拿著名片立在書店門口,一時間覺得自己很是可笑。
白吟讓他到這個地方找兩個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她還說一個月裡接連笑死了八個人,絕對跟祟物脫不了干係,而這兩個大師有本事。
梁立鳴出於悲憤,拿著名片就直奔這裡,可等到了目的地才醒覺,當真是病急亂投醫,虧得自己還是刑警。
梁立鳴正當要走,就聽著『砰』地一聲,一個紅色的人影突然撞擊在書店的玻璃門上,強烈的撞擊讓玻璃門應聲而碎,那人就同著玻璃碎片滾了出來,一直滾到了梁立鳴腳前才停下來。
這滾出來的,是個身穿紅色兜帽衛衣的女生,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清秀,一頭烏黑的齊腰長發很是耀眼。只是她這一滾,長發亂七八糟,混了玻璃渣子不說,衣裳也黏了一層泥灰,狼狽極了。
「你有沒有事?」梁立鳴連忙伸手去扶,目光卻凌厲地看向店內,只是還沒等他碰著人,倒是女生自行利索地爬了起來。
2
男人名叫溫九,女生名叫璞璞,兩人相依為命,一起經營著這家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書店。
進屋之後,梁立鳴習慣性地將書店快速打量一遍,發現除去角落裡放著的幾個重量不一的啞鈴頗有些扎眼外,再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聽說你們能除祟?」梁立鳴做刑警多年,自然有看人的本事,可是眼前這兩人怎麼看都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剛才他也的確是見到了璞璞那快如閃電的手速。
「你來,是為了那些笑死的人吧?」璞璞雲淡風輕道,「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他們身上才有的味道,不巧,正是晦氣。」
梁立鳴瞳孔一縮,「他們身上才有的味道?你見過那些死者?你為什麼去見那些死者?」
「我們就是做這一行的,一連笑死那麼多人,當然比較在意,去查查也很正常。」溫九聽梁立鳴咄咄逼人,倒像是在質問,「你不會是警察吧?」
梁立鳴掏出警官證,「少海市第三刑偵大隊隊長梁立鳴。」
溫九這才安了心,將自己調查所得告訴梁立鳴,「在第二個人笑死之後我們就著手調查了,但除去在死者身上發現同樣的晦氣外,並沒有其他收穫。不過從死者角度分析,除去你的朋友宋正,其餘七個人,有死於結婚當晚的,有死於談判桌上的,有死於彩票站的,總之都是遇見大喜之事後過於興奮猝死的。很明顯,那東西的目標就是正處於極度喜悅中的人。」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正處於極度喜悅中的人,就有可能守株待兔抓到它?」梁立鳴半信半疑。
「不愧是做刑警的,一點就通。」溫九點頭道,「那祟物就是以人的喜悅為食,當他聞到人身上喜悅的味道,就會釋放晦氣,引爆目標情緒,然後再將這種情感抽離出人體,而人則會因為過度興奮導致猝死。不過喜悅分很多種,只有純粹的喜悅才能引出它來,這也是為什麼一個月以來,僅僅只有8個人猝死的原因。」
梁立鳴還是無法理解,或者說是難以接受。這世上,難道真的存在這種吸食人情感的祟物?
溫九見梁立鳴眉頭緊鎖,笑道,「祟物的確是存在的,梁隊長,你必須要相信這一點,否則我們可就沒法合作了。」他琢磨片刻,又道:「你大可這樣想,超人是大腦開發超於常人的人,而祟物則是大腦開發超於普通動物的動物。」
梁立鳴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溫九。關於大腦潛能開發,梁立鳴雖然只是道聽途說,但心底還是有幾分信服的。
現實中,也的確發生過很多超人事件,比如母親為救孩子徒手抬起一輛汽車,比如某烏克蘭人能用6天時間記住圓周率π小數點之後的100萬位。這兩者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驚天動地,但跟普通人來比較起來,已經是超能力範疇了,而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也有科學家指出,人類大腦開發不足10%,可以想像,餘下90%的開發可能有多可怕,所以對於溫九提出這種解釋,梁立鳴還真的就無話可說,但要他就此相信還是太過勉強,除非親眼所見。
「如果我不是親眼所見,我不會輕易相信的。」梁立鳴很堅定自己的看法,「就按照你的說法,這件事是祟物所為,那我又要怎麼抓到它呢,難道真要守株待兔?少海市這麼大,怎麼可能盯著每一個可能處於純粹喜悅中的人?」
梁立鳴的態度很理性,這讓溫九很是意外,他本以為梁立鳴會嗤之以鼻。溫九給梁立鳴換了杯新茶,道:「祟物要麼化作人的模樣活動,要麼就附在人身上控制人活動,所以只要調看那些人猝死時附近的監控,說不定就能找著相同樣貌的人。調監控這種事,我們普通百姓做不到,你作為刑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梁立鳴點頭,表明調看監控問題不大。
「不過如果運氣不好,每次現身的模樣都不一樣,那我們就只能守株待兔了。」溫九看了梁立鳴一眼,「純粹喜悅的人也並不是太難找。」
梁立鳴心領神會,的確不難找,醫院產房外就是很好的地點。
從書店出來,被屋外的冷風一吹,梁立鳴頓時清醒不少,又難免嘲笑自己荒唐。儘管如此,他還是壓不住心底的那一絲絲希望,希望溫九所說是真的,能為兄弟報仇。
3
梁立鳴還沒來得及去調看監控,新的案子來了。就在他從有家書店回來的當天晚上,有幾個人因情緒低落自縊了。
接到消息的一刻,梁立鳴腦袋都炸了。立即趕往有家書店,將事情經過告知溫九和璞璞,並將二人直接接到十一中學。
「好香。」一踏進案發地點,璞璞就深深地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比吃棒棒糖還要強烈的愉悅來。
梁立鳴下意識跟著吸了吸鼻子,卻什麼也沒有聞到,「什麼好香?」
「祟物的味道。對璞璞而言,這味道越濃,越香。」溫九難得嚴肅,沒了昨日面對璞璞的暴躁,也沒有面對梁立鳴的精明,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沉穩冷靜。
他捏了捏璞璞的耳垂,將璞璞從沉醉之中拉了回來,「璞璞,能感受出哪裡的最濃麼?」
璞璞搖頭,「整個校園的妖氣都濃,分辨不出。不過我敢肯定,還在這裡。」
半小時後,璞璞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突然就亮了。她不顧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一個女生身側,湊近女生深深吸了一口,還咽了咽口水,「你好香。」
那女生臉色陡然變得猙獰,猛地起身,還是璞璞眼疾手快按住了。
4
應溫九的要求,梁立鳴領著三人一路到了附近的室內籃球館。到了籃球館,大門一關,這就算是一個封閉的場所了。
溫九很隨意地朝著璞璞眼神示意了一下,道:「璞璞,開飯了。」
「好香的味道啊!終於可以開吃了啊!」璞璞難得地笑了,笑容明豔動人,可說出的話卻讓梁立鳴心頭髮憷。
「等等。」梁立鳴心下生疑,伸手攔下走向女生的璞璞,向溫九確認,「她真的是祟物?」
連續8人得相同怪病去世,籃球館突然傳來奇怪香味令我生疑。
梁立鳴一路上都在觀察女生,但他除了覺得這女生表情過分陰冷外,並沒察覺其他異常。不過他也敏銳地發現,溫九搭在女生肩頭的手也未曾放開過,不管是不是因為這,才導致女生沒出什麼么蛾子,但他也不能就此迷迷糊糊地信了溫九的話,把女生判斷為祟物,任由溫九他們折騰。
更重要的是,開飯了?終於可以開吃了?是幾個意思?
梁立鳴越想越心疑,義正言辭道:「在我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我不會讓你們動她一根汗毛!」
「這可就麻煩了。」溫九嘖了一聲,好似在抱怨,可他搭在女生肩頭的手卻不經意地鬆開了。
璞璞早已沒了耐心,吐出一個桌球大小的氣泡。氣泡透明,輕盈地在空中飄動,借著燈光閃著奇異的光,粗略一看,似乎跟肥皂泡沒什麼區別。
可這氣泡一出現,原本安分的女生突然咆哮起來,聲音低沉沙啞,根本不像是人類該發出來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緊接著,絲絲縷縷墨黑色霧氣從女生的七竅中被拉扯出來,注入到氣泡之中。隨著霧氣的注入,氣泡逐漸脹大,氣泡中的霧氣也逐漸匯聚成一個猙獰的黑影。
梁立鳴嚇得退後幾步,後背直接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縱使如此,依舊不能讓他冷靜下來。他雙腿微微發顫,喉嚨發乾,想要說些什麼卻死活發不出音來,原來世界觀被推翻的感覺是這麼地讓人無力和恐慌。
如果不是側腰還在疼,他幾乎要懷疑是在做夢。他甚至寧願這是夢。
他到底看見了什麼?
氣泡中的黑影似乎沒有固定的姿態,它一直變換著各種模樣,時而龐大,時而細長,但每種形態都有著鋒利的五爪和尖利的獠牙。它一邊衝著璞璞嘶吼,一邊不停地撕咬、抓扯氣泡壁,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破開氣泡靠近璞璞半分。
「不是祟物。」璞璞看著光球中的黑影,頗為失望的樣子。
「怎,怎麼回事?」梁立鳴驚魂未定地湊過來,然而就算害怕,他的目光依舊無法從氣泡上挪開,直勾勾地看著氣泡之中還在掙扎咆哮的黑影。
「她只是被控制了而已。」溫九道。
「那它豈不是隨時都可以找下一個傀儡害人?」
溫九讚賞地看了梁立鳴一眼,顯然對他能快速冷靜並加以分析的能力很是佩服,「這團晦氣吸食的是憂,害死你朋友的吸食的是喜,恐怕我們遇到的是一隻想要成人的祟物。人有七情六慾,喜、怒、憂、思、悲、恐、驚,眼、耳、鼻、舌、身、意,要成人就必須集齊這七情六慾,嘖,這下麻煩大了。」
梁立鳴明白,如果溫九推測正確,那麼這祟物真要成人,死的恐怕遠遠不止這些人。
「有什麼辦法快速找到它嗎?」想到可能還有更多的人像宋正一樣不明不白地死去,梁立鳴難免焦急。
溫九看著空中漂浮的氣泡,「只要我們有它在,很快就能找到。」
果然很快,不過三小時,那氣泡就如同指南針,指引著梁立鳴三人到了地處少海市城南的聖德寺。聖德寺位置並不偏僻,幾乎立於城南中心,是少海市香火最為鼎盛的寺廟。
祟物出現在佛家聖地,倒是出乎梁立鳴意料。
白日裡,前來聖德寺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不少,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決定入了夜再進去抓妖,所以三人在寺廟附近的咖啡廳坐了一下午。
5
因為幹的不是正經事,所以梁立鳴並沒有拿著警官證堂而皇之地進去,而是帶著溫九和璞璞翻的牆。準確說是他翻牆,溫九和璞璞不過是輕輕一躍就過了牆頭,穩穩地落定在了牆內。
梁立鳴這牆翻得有些鬱悶。
聖德寺很大,就主建築就有十餘處,加之綠化講究美觀,所以它既是宗教活動場所,又是清淨優美的旅遊勝地,而最讓遊人們喜歡的地方是聖德寺後院的一處足有足球場大小的荷花池,不巧,那氣泡所指引的地方也正好是這處荷花池。
一到了這荷花池,那氣泡中的黑影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想要衝破氣泡竄入水裡,可偏偏它對璞璞的氣泡無能力為力,只能引得氣泡在水面上瘋狂顫動。
梁立鳴望著黝黑的池面愣了愣,「它在水下?」
「嗯。」溫九伸展了一下腰背,「璞璞,你帶梁隊長在一旁的亭子裡等著。」
璞璞點了點頭,一把撈過還在顫動的氣泡,隨即像是扔糖豆一樣將氣泡丟進了嘴裡。
梁立鳴瞳孔一縮,心中雖是駭然,卻並沒有表露出來。他老實地跟著璞璞去了一旁的涼亭候著,等著看溫九到底要怎麼抓妖。
因為臨近月中,又加之天氣好沒有烏雲,所以借著皎白的月光,以及荷花池四周零散的路燈,梁立鳴能清晰地看到溫九的動作,也就清晰地看見溫九踩著水面一步步地走向了荷花池中央。
梁立鳴已經不會太驚訝了,因為這兩天看到的怪事足夠多,所以溫九於水面行走已經算不上什麼驚世駭俗的事,然而他還是小瞧了溫九。
溫九於荷花池中央站定片刻,荷花池裡的水像海浪一樣翻滾著倒流上升,只是池水翻滾的速度很慢,也很安靜,幾乎只發出一點輕微的如同溪水緩流的聲音。
待得所有的池水騰空,那原本盛裝著池水的地面露出一個巨大的黑坑,坑裡還散發著池底淤泥的腥臭味。
突然,池水中一個龐大的黑影一晃而過,溫九瞳孔一縮,退後一步,一道白光剛好從他剛才站立的地方一閃而過,伴隨著利器破空斷水的銳利聲。
原來是變了異的魚,通體黑色,魚身和魚頭跟錦鯉一般無二,可本該長著魚鰭的地方,卻長著像人一樣的胳膊,只是末端不是手掌,卻是魚鰭形狀的利刃,而本該是魚尾的地方,卻又長著人一樣的腿,只是同樣的沒有腳掌,而是魚尾形狀的利刃。
怪物被溫九定在半空,無力可借,傷不著溫九也無法逃逸,只能衝著溫九張牙舞爪地怪叫,那聲音時而像是變調的嬰兒哭喊,時而像是大風颳在縫隙裡的利哨聲,尖利刺耳,聽的人毛骨悚然。
「哇!」璞璞很是激動,她雙手附在涼亭的欄杆上,吞咽口水。
那半空中的祟物見狀,聲音陡然變得悽厲,隨後卻又好似冷靜了下來。它不再掙扎,而是定睛看著溫九,嘴裡發出短促的不同音節的聲音,就像是,在說話。
「他,在說話?」梁立鳴問。
「聽不懂,就不算是說話。」溫九聲音低沉。
「如果,他得逞了,會真的變成人麼?」梁立鳴想到這種可能,背脊就有些發涼。如果這世上,已經有祟物得逞了變成了人呢?他看著璞璞和溫九,如果這兩個人就是呢?
溫九沒有答話,拉著璞璞走了。(作品名:《萌萌食妖團:黑錦鯉》,作者:範不悔。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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