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女兒之 11吳新登家的:趁機作亂的小人
S老師皮膚很黃,頭髮枯乾,戴一副眼鏡,三十幾歲的年紀,憑著認真而勤勉的工作態度,取得了驕人的教學成績,每學年都會被評為學科骨幹教師。我新到這個學校時,除了對S老師的優秀羨慕學習之外,卻又聽到關於S老師的許多掌故:據說每次開會時,她都會若無其事的坐在校長旁邊,帶一個小本,認真記錄校長的話,且時刻把臉朝向校長,目光中充滿著純度很高的敬佩之情;她又喜歡整治新來的實習老師,實習老師一般都會獲得學生的親近,這種親近讓S老師覺得不爽,有不爽就有對策,S老師的對策屢試屢成功,據說,沒有實習老師能抗住她的進攻——她悄悄的對著其他的實習老師說,你們知道我們班那個男同學只喜歡上那個女老師的課嗎?或者是,你們知道我們班那個女同學只喜歡上那個男老師的課嗎?輔之以神秘的表情,曖昧的笑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搞得年輕實習老師義憤沖天,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從言行上疏遠學生。於是,她趁機對學生生活上溫柔體貼,學習上嚴加管理,收復了大片的學生的心。
據說,還是據說,她只在學校栽過一次。幾年前,她和W老師都有可能去學校設的一個分校做副校長,結果,W老師勝出了,她當時忍無可忍,跑到W老師的辦公室大罵人家行賄送禮,這還了得?校長也不能容她了,後來她哭著在全體教師會上,做了鄭重的書面道歉才完事。
吳新登家的,賈府管家娘子,有了一定的年紀。丈夫吳新登,賈府銀庫總管,所有銀錢都從他手裡出入,修建大觀園時,負責「安插擺布」,是賈府中層領導之一。兩口子貌似在單位裡沒有什麼背景——賴大家的,全靠婆婆賴麼麼能琢磨,會交際,做到了管家之首;周瑞家的,全靠是太太的陪房,才在賈府風光有特權。我猜測,這吳新登和吳新登家的,年輕時,會察言觀色,肯低頭巴結,也就一步一步從底層打拼到了現在的位置。不管以前有多少血淚奮鬥史,現在總算熬的也有頭有臉了:寶玉挨打了,約著幾個同事去看看,在襲人的嬸嬸聲中就把面子掙下了——一般的媳婦只能眼饞呢;過完年了,吳新登家也跟在賴大家林之孝家之後請主子喝酒吃飯——一話說,和主子在一個桌子上喝過酒,拉過家常,這就有了情誼,一般人家哪有這樣的榮耀?就象那秦顯家的一輩子默默無聞的看守園子,作個廚房頭目就是最高願望了,可是還是事與願違,天不從人願。吳新登家兩口子應該比較自得於現在的生活狀況。
單說吳新登家的,負責打理賈府婚喪嫁娶時支取銀子的事務,應該還有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裡面放著記錄婚喪嫁娶時各種收入支出的帳本。在鳳姐剛接手做總經理時,看著鳳姐年輕沒資歷,這吳新登家的,也腳下使絆子,試試這個主子幾兩輕重,結果,鳳姐十分厲害,不由不服。平兒說,「二奶奶若是略差一點,早被你們這些奶奶治倒了。」所以,要贏得事業的成功,做領導的就必須要讓下屬心服口服,知道你也是有兩板斧的。吳新登家的和鳳姐是打擂臺過招過來的,心服口服的吳新登家的也就變得十分殷勤,十分逢迎,在眾人那裡也就留下了一個「辦事辦老」了的印象。
這一年春節剛過,鳳姐病倒,偌大賈府,無人支撐,於是,王夫人決定讓李紈探春寶釵「聯合執政」,媳婦們都覺得是新上來三個「鎮山太歲」,因為竟比以前更加嚴苛,一時竟連夜間吃酒耍牌都不能了。這樣怎麼得了?有嚴苛就有對策,先探探情況——趁著辦事之際,打探一下李紈探春二人辦事如何?且看吳新登家的,來回,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沒了,應該賞多少銀子?說完,就侍立一旁,其實她很有主意,但就是不說,「明著藐視李紈老實,探春年青」。李紈只想做個老好人,襲人既然賞四十兩,那麼趙姨娘也應該賞四十兩,銀子又不是自家的,樂得賣人情。探春卻敏銳的想到,正因為趙姨娘和自己有瓜葛,多少雙眼睛等著看笑話,怎麼可能在這上面舞弊呢?舞弊不是這樣舞的——探春問,那幾年老太太房裡老姨奶奶也有家裡的和外頭的區別,你且說說外頭和家裡的區別?因為吳新登家的輕視新任總經理,所以沒有做準備工作,竟說不上來,只好說查查舊例去,遭到探春一番綿裡藏針的嘲諷:「你辦事辦老了的,還不記得,倒來難我們?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現查去?還不快找了來我瞧。」吳新登家的,滿面通紅——本來要看別人的熱鬧,反而被人看了自己的熱鬧,只好去找舊帳本去了。
依我說,這吳新登家的,竟是不會辦事的,現有會辦事的例子在那裡擺著,平兒眼見探春當家理事,便不以平日親近相處,而是主動退回下屬的位置上,為探春挽袖子,卸鐲子,用一條大毛巾替探春掩了衣襟,伺候著探春洗臉。又站在管家娘子的立場上「推心置腹」的分析:「果然招他動了真氣,你們就現吃不了的虧,她撒個嬌,太太也得讓她一二分,奶奶也不敢怎麼樣。」勸大家都省著點事情,這樣的說和多好,一舉兩得,即教訓了眾媳婦,又給探春理政掃清了障礙。我真不知道平兒的心是怎麼做的,真真玻璃心肝水晶心。再看吳新登家的,為管家娘子之首,卻和眾媳婦一樣的心思,非但不替領導排憂解難,反而要看「執政者」的笑話,怎麼叫會辦事呢?
還有更叫人噁心的——吳新登家的去支銀子叫小丫頭給趙姨娘送去時,必然會捎話給趙姨娘:大奶奶說給四十兩,你女兒偏給二十兩,你連襲人都不如了,你還不鬧去?想來,趙姨娘聽了這樣的話,豈願意在娘家人面前丟這個臉?果然就來找探春上演了一出母女大戰的好片子。
就算趁了願,探春又能如何?吃午飯的時候,探春要叫寶釵一塊兒過來吃飯,小丫頭們出來指使吳新登家之類的媳婦去叫,探春說,「你別混指使人!那都是辦大事的管家娘子們,你們指使她要茶要飯的,連個高低都不知道!」探春雖然很生氣,可是還保持著理智的頭腦,怎麼也要給這些欺軟怕硬挑撥離間的下屬們一個面子,只管生氣,只管耍威風,沒有人維護你,沒有人響應你,豈不成了光杆司令?
對待趁機作亂的小人,作為領導,就要一番批評一番拉攏,否則,自己以後很難行事。探春經歷過這一番風波,大家都知道了這一朵「玫瑰花」,花香,但扎手,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如果遇到的是那位S老師,就一笑作罷吧,因為,我奶奶教育我說,寧可得罪一百個君子,不可得罪一個小人,如果非要得罪那個小人,就做校長吧。呵呵,開個玩笑。
紅樓女兒之 12秋桐:膚淺又淫邪的二奶
現代社會,小三已經遍布每個角落。儘管男人都是抱著在外面玩玩的想法,但仍有不少小三無怨無悔,痴心不改,想盡一切辦法想上位成為大奶,大奶又怎能甘心退出,成全別人的幸福。因此,大奶和小三之間硝煙四起,戰爭不斷升級。聽說過很多這樣的故事。我們老家,一個男人,家中有錢,娶了一個十裡八村都數的著漂亮媳婦,可是,沒過了三兩年,就看的如馬棚風般了,於是,在外面亂找女人,後來有一個女人生了孩子,於是,要求男人離婚,並且親自抱著孩子坐在男人家不走,媳婦忍無可忍,在喝水的杯子裡放了老鼠藥,小三喝了被送進了醫院,男人驚異於媳婦平日老實巴交現在卻這麼狠毒,竟也被嚇住了。結局是,賠了小三近一半的家產,媳婦負責撫養那個女人生的孩子。男人喜新厭舊的習性就這樣經久不息的延續著,女人之間的戰爭也就這樣綿延不絕的進行著。但我想說,尤其對那些大奶和小三說,女人何必為難女人,要怪,要罵,要打,要發狠,要撕扯,要拼命,就衝著有兩個臭錢就胡作非為的男人吧。
十七歲的秋桐,在賈赦手裡算不上得寵――得寵就不會賞給自己的兒子了,但在賈赦心裡又能排上號,否則,也不會把她做為禮物送人了。她的姿色應該算是中等,平頭正臉,但喜歡打扮的妖妖嬈嬈,心裡裝著的滿是從此和少爺天長地久的得意,就這樣興衝衝的來到賈璉的身邊。
因為早先就和賈璉有舊,所以一來就和賈璉打得火熱,賈璉「唯秋桐一人是命」,想來秋桐很有些手段的,但我感覺,秋桐憑仗的應該是最原始的資本——年輕,年輕就是本錢。或者秋桐這樣火熱的女孩子,才和賈璉是真的一對。賈璉是如此的飢不擇食,而秋桐正好又如此抓拐賣俏的迎合奉承。
但是年輕一般又意味著膚淺,膚淺一般就會被人利用。她的到來對於王熙鳳來說,恰好是一把劍。於是,鳳姐便常常裝出軟弱的樣子,背後卻挑唆秋桐辱罵賈璉偷娶的尤二姐。秋桐果然是把好寶劍,劍刃鋒利無比,招招見血,最利害的一招是告狀,秋桐在老太太跟前說,「專會作死,好好的成天家號喪,背地裡咒我和二奶奶早死,她好和二爺一心一計的過。」賈母孫男第女眾多,對屬於邊緣人物的尤二姐的行為沒心分辨真假,聽了秋桐的話,從此便不大喜歡尤二姐。賈母的不喜,眾人的作踐,尤其秋桐的天天大口亂罵,沒一個月的功夫,尤二姐就四肢懶動,黃瘦下來,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秋桐不僅折磨尤二姐,而且,瞅準平兒憐惜二姐處境,時常勸解二姐,暗地裡對王熙鳳說,「奶奶的名聲生是平兒弄壞了」,惹得鳳姐斥罵平兒,平兒只好從此遠著了,但心裡對秋桐卻是暗恨。秋桐因為年輕,成了鳳姐的劍,但這把劍也不僅僅只對著尤二姐,秋桐也有自己的心思,她要獨佔賈璉,成為賈璉最寵愛的姨娘。
治倒了尤二姐,鳳姐和秋桐的戰爭開始了。鳳姐設計了擺案祈福偏是秋桐衝了二姐的陰謀,憑這個藉口,王熙鳳勸秋桐說,「你暫且別處躲幾個月來再來!」秋桐一面繼續罵尤二姐,一面就又哭著找邢夫人說,「二奶奶要攆我回去,我沒了安身之處,太太好歹開恩。」慌的邢夫人指著是賈赦的賞賜,數落一回鳳姐賈璉。賈母大壽的時候,邢夫人當場給王熙鳳沒臉,是誰在邢夫人那裡說王熙鳳的壞話呢,除了王善保家的,我覺得,秋桐不時和邢夫人說點王熙鳳的壞話應該是可能的。秋桐在賈赦裡那裡練就的本事除了爭風吃醋外,就是搬嘴弄舌,挑唆主子為自己所用,尤二姐既去了,年輕的秋桐還能得到好處?得不到好處的秋桐自然就拼命掙扎。
好多人都說,如果晴雯不死,她的後半輩子就是趙姨娘的模樣,但我不夠認同:晴雯是一個精神純粹的女孩子,煽風點火經常告狀,這樣事情做不出來,正因為不懂這些屬於技術範疇的手法,所以才早早的死掉。假設賈府不垮掉的話,趙姨娘的模樣就是秋桐後半輩子的模板,有爭的心,有的行動,也有爭的資本,生命力旺盛,但又沒心計,容易被人當槍使,何其相似。可以說,在鳳姐的強大攻勢下,秋桐的人生也會一步一步的淪為「苦瓢子」,雖然有邢夫人的照管,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一個小奴才和一個主子奶奶的對峙,這基本上是沒有懸念的戰爭。
可是,賈府倒了。秋桐,秋天的梧桐樹,王熙鳳,一隻末世的鳳凰。我們知道,鳳凰是要棲息在梧桐樹上的。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測一下:當風雨來臨之時,秋桐和邢夫人勾結,掌握了鳳姐一些作惡的證據,鳳姐反要依靠秋桐來討生活,最終,秋桐還是在賈璉面前說盡了壞話,讓賈璉無情的休掉了鳳姐。哭向金陵事更哀的鳳姐終於心力交瘁,悲慘的孤寂的死去了。秋桐自己呢,或者反而熬過冬天,不知道在那個角落承歡在誰的手中,這樣的一個女子,是沒有生存底線的。
秋桐,也一般是個青春正少的女孩子,可是,她卻被賈府汙濁的環境浸染了內心,直接或者間接殺死了和她同樣命運的女子。寫字到這裡,對她的這種膚淺又淫邪的生活態度除了厭憎之外,還是厭憎。
紅樓女兒之 13 秦顯家的——想要上位的底層女人
我喜歡金庸創造的江湖。他的江湖中,刀光劍影,恩怨分明。但我們生活的這個真實的世界不是這樣:沒有那麼多的好人,也沒有那麼多的壞人,每個人都有陽光和陰影,都有外層和內核:某公司女秘書,平日在公司上班,以甜美溫婉形象示人,獲得公司粉絲無數,可是某個周六有同事急事找她,給她電話,卻聽到她氣急敗壞的爆粗口,訓斥對方TM沒事騷擾人吃飽了撐的——她不識的這個同事的號碼。人各有不同,但,人,又離不開別人的,儘管會有所抱怨,有所憎恨。我們每天生活在一個個圈子裡的,這一個個小圈子決定著我們的喜怒哀樂。我實習時,學校把我和一個每天碰面也不打招呼的同學分在一組,她喜歡熱鬧,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喜歡穿名牌服裝,喜歡有範吃飯都翹著蘭花指,她的這些愛好沒有一樣和我相合,所以,我們都覺得彆扭,好在,我們都還算能把握自己,做事情,尤其需要合作的時候,我們還是盡力配合對方。所以,生活總有那麼一些不如意,總有那麼一些不稱心,可是,能怎麼辦呢?就像參加一個生命歷程的賽跑,就算鞋子裡有了沙子,硌的腳微微的痛,你也不能停下來倒掉的,除非你想,象「星期五」一樣生活在荒無人煙的孤島上。金庸的江湖中,身懷絕技的主角面對世事紛爭時,最後總要攜愛人之手退出江湖,歸隱山林,之所以能退,那是因為金庸的江湖是成人童話,只讓我們品味隱逸的美好,但我們哪裡有什麼退路?你去山林造鍋做飯,人家會以破壞森林罪抓捕你。一個和諧的小圈子,不是因為大家都具有善良無私勤勞能幹的高尚品質,而是彼此的個性能力可以互相制約互相維護,從而達到一個動態的平衡,使外人看上去一派欣欣向榮,繁榮昌盛的。究竟處在其中何種滋味,那絕對是因人而異,或甘甜,或苦澀,還要看個人的運氣和道行。
秦顯家的,高高孤拐(顴骨),一雙大眼睛,按照現在審美標準來說,也算半個美女,至少也算四分之一美女,可是,生活不眷顧她,沒有什麼主子少爺在她年輕時看上這個灰姑娘,大約也是沒有機會接觸的原因——榮國府上下三百多口,主子少爺也就那麼三兩個,哪裡有那麼多機會讓她接觸到?於是,按照丫頭要走的既定人生路程,她嫁給了秦顯。秦顯也是世代家生奴才。
秦顯家的在「園裡南角子上」上班,隸屬於賈政這一房。讓我們看看人到中年的秦顯家的工作生活的小圈子。她的同事,把平日省下燈油蠟燭作為福利,把能調撥別人打架鬧把作為本事,把拉關係搞幫派變成生活常態;她的頂頭上司是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作為總管,要協助總經理管理好各處工作人員,主要負責晚上查夜,因為有了這個職責,聽說還可以在少爺房裡教訓那些丫頭不要直接叫寶玉名字,那些丫頭也只能陪著笑臉聽著;重大場合下,出席各種活動,比如,南安太妃來了,就由她把吃的珍貴東西送到主子手上再依次傳上去,那是榮耀的緊。她的婆家哥嫂是大老爺身邊的人,嫂子還是大太太的心腹王善保家的女兒,侄女司棋跟著二姑娘,都有些頭臉。秦顯家的身處這樣的圈子,自然也是全掛子武藝都會,並且時刻想著能有機會也要上位,做一些更有油水可撈的事,不要「埋沒」了自己,但她多多少少還有些「羞怯」,沒有在總經理的首席秘書平兒前混個臉熟。這也怨不得她,誰叫她幹的活是看守?
再說說大觀園裡一個人人眼紅的單位——小廚房。這個小廚房是總經理鳳姐爭得董事長賈母的同意,為了少爺小姐吃飯方便臨時設置的「獨立機構」。能在這裡面任總管,不僅有大油水可撈,非一些燈油蠟燭能比,且,還能見機行事,和各個當紅的少爺小姐搞好關係,撈到更多機會——柳家的拉攏晴雯芳官等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怡紅院當差。當初柳家的也只是一個梨香院的差役,只不過仗著「小意殷勤」,討好了晴雯芳官一干人物,間接討好了最當紅主子賈寶玉,謀得了這個肥差。我的一個師兄,才能沒有兩下子,但是有背景,會巴結,所以沒兩年就混成了副校長。這都是一樣的道理。秦顯家的侄女司棋,是迎春的貼身大丫頭,個性上比較率直要強,因為一碗雞蛋羹,和柳家的大鬧了一場,雖然當時臉面是掙回來了,可是,要再吃一碗雞蛋羹,就很難了。恰好,林之孝家的正因丟了東西查找不到賊贓,又碰到了不該到大觀園裡來逛的柳五兒,抓住了柳家的錯。這是一個機會,司棋看到了,秦顯家的也看到了,司棋和秦顯家的急忙運作,夜裡給林之孝家送東西——說沒送東西打死都不相信,林之孝家的當場拍板,決定讓秦顯家的第二天上任;又秘密託付一些平日好友,大早上在平兒面前拍馬屁,說壞話,務必要把柳家的打倒。
走馬上任的秦顯家的,先查虧空,「粳米短了兩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個月的,炭也欠著額數」;再送東西,「悄悄的備了一簍炭,五百斤木柴,一擔粳米」,「又打點送帳房的禮」;後拉關係,「我來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秦顯家的,這個一直生活在賈府最下層不見天日的女人,終於調了新工作,大小也算是一個總管了,拉開架勢,準備大幹一場。我們看了覺得,秦顯家的好笑,可是,又有多少人其實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要在一個圈子裡生存下去,需要一點道行和運氣:秦顯家的道行不夠,以為自己的頂頭上司就可以全權決定,其實觀察思量不夠,要找到真正的實權派人物才可以(襲人就很厲害,人人都巴結賈母的時候,襲人已經轉移了目標,通過悄悄進言,獲得王夫人的喜歡,從而把自己的工作關係成功轉到王夫人名下);秦顯家的運氣也不夠:真正的實權派鳳姐其實對柳家的印象也不好,「雖然這柳家的沒偷,可到底有些影兒」,但這個實權派又受到了她的秘書平兒的影響——這關係好難琢磨呀,切切要考慮清楚,鳳姐聽了平兒的話,改主意仍然叫柳家的管廚房了——秦顯家的,道行不夠,運氣不夠,只好「垂頭喪氣,偃旗息鼓,卷包走人」了。
一心想上位的秦顯家的又回到了那個只能靠撈點燈油蠟燭做油水的工作崗位上了。黑漆漆的夜裡,看著自己因賠補虧空而變的更加窘迫的生活,她甘心嗎?不會。後來賈母查賭,結果,柳家的妹妹作為三大賭頭之一,連同柳家的也分贓一半,暴露出來。大家同在一個單位,什麼事情不知道,秦顯家的豈不趁願快快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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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上層有一個小個圈子,下層也有一個個小圈子,這些小圈子裡,每日都上演著一出出「好看」的戲目。只不過,賈府也就在這些戲目中走向屬於自己的宿命了。但豈止是賈府,又豈止那個時代,作為人,作為社會的人,誰能避免不看見或者不參與這樣的「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