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已經失蹤一個月了。
這段時間媽媽的精神很恍惚,有時盯著一個地方發呆,有時一個人默默地念叨著什麼,我走到身邊的時候,她會警惕地停止繼續念叨。
這是一個瀕臨支離破碎的家,在這個家,目前只是兩個女人了。我和媽媽。
就在一個月前,家裡還有第三個女人,是姥姥。
爸爸是孤兒,沒有任何親戚。聽媽媽說,我出生不久,他在一次出海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是姥姥和姥爺帶大的,那時媽媽要賺錢養家。養姥姥和姥爺,養我,這對一個弱女子來說,是異常艱難的。
姥爺在我七歲那年也走了。聽說是墜崖,最終也沒有找到屍首。我哭了好久,這個家,也就姥爺對我還好一些。他會偷著給我買糖吃,買糖的錢,是撿礦泉水瓶換來的。姥爺讓我保密,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不懂事的我把這當成一項姥爺交給我的任務,始終保守著那個甜甜的秘密。
只是,姥爺去世,本該悲痛的事情,家裡卻不合時宜地吃了頓餃子,肉餡餃子。那時一年到頭也捨不得買一斤肉,這頓破天荒的餃子,讓我的悲痛頓時減輕了不少。
姥姥邊吃邊念叨,吃吧,吃吧!說著把目光瞧向了我:你爸剛走的那幾天,咱家也吃了幾頓餃子。
說什麼呢!快吃,天下好吃不過餃子,吃還堵不上嘴?媽媽在一旁很生氣地數落起了姥姥。
姥姥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吃。
那一頓,我吃得很飽,很滿足。已經很久沒吃這麼飽了,我怕,這頓以後,下頓不知什麼時候再能吃上香香的餃子。
在我記憶中,那頓餃子是最香的。
今天,很特別。我放學進屋的時候,看見媽媽正在包餃子。
媽,包餃子呀!真好。我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這段時間因為姥姥失蹤,媽媽情緒一直不好。今天竟然包起了餃子,看來媽媽好些了。
媽媽沒有搭話,也沒有讓我幫忙,一個人默默地忙著。我只好進屋寫作業去了。
洗手間內,媽媽正把剩下的肉餡倒入馬桶。被我撞見了。
媽,餡怎麼扔了?留著下頓再包唄!
哦,太多了!我怕吃不了酸了。媽媽毫無表情地又衝了兩遍馬桶。
真是浪費!我沒多想。
開飯的時候,我非常期待。因為,又很久沒吃肉餡餃子了。
我夾起一個餃子,輕輕地試探著咬下一口。嗯?什麼味道——
我看向媽媽。
媽,肉餡壞了吧!怎麼有股臭肉味呢?你嘗嘗!
啊?媽媽有點兒慌張,像做錯了事一般。那——,那就別吃了,肉買回來幾天了,我就怕壞了,還是壞了。說著,媽媽端起餃子盤,把餃子倒進一個盆裡,然後用鏟子攪碎。
媽,直接扔垃圾袋裡吧,我一會兒下樓去扔。
不用,衝下水道裡。
這一刻的氛圍好怪。怎麼,放了好幾天的肉餡?
媽媽讓我去買麵包,她已無心再給我做飯。
深夜,噹噹當的剁菜聲吵醒了我。我尋著聲音走到廚房,是媽媽在剁肉餡。
媽,這麼晚了還剁餡幹嘛?
哦,剛去超市買了一斤特價肉,剁餡給你蒸包子,明早上學吃。媽媽說道。
我在這時是有一絲感動在的。媽媽還沒有在姥姥失蹤的悲痛情緒中走出來,卻要為我忙到深夜。
後半夜直到早上起床,我再也沒有睡踏實,一個夢接一個夢。我夢見,自己被剁成了餃子餡,吃著用自己肉做餡包的餃子。
我是被驚醒的。妮子,起床!包子好了,吃飯!
背後的故事和後續的故事,由你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