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雪麗
人都有本性,順著好吃,橫著難咽,對於大老闆來說,對著一個比他還有官威,還會擺架子的嚴副總,自然不爽,倒不是嚴副總故意,而是嚴副總就是嚴肅,就是不怒自威,開會的時候,腰板挺得筆直,比他還有派頭,見客戶時,人家以為嚴副總是老闆,這樣的感覺,如何能爽,如果嚴副總能聰明些,把他推出去,表現一兩分的敬重也好呀,不像和宋大河出門,開門關門,宋大河的臉上就寫了我是副職。
所以大老闆明白,他必須捧著宋大河,才能找到老闆的感覺,宋大河不是沒能力,此人情商高,長於銷售,他去了幾回銷售中心。明顯的和銷售中心的人員,很快就熟悉起來,和舒波也稱兄道弟的,舒波不是故意有傾向性,是和宋大河有的聊,和嚴副總不知道說什麼,嚴副總說話,幾個字,行,不行,不合適,就這樣,如何聊天,和宋大河對了天氣,也能說半個小時,其樂融融。
大老闆看嚴副總難得主動上門,雖然他沒太明說,可是表明了一個姿態,他願意和大老闆搞好關係,願意把項目進行下去,在非重點的事情上,可以適當讓步。
大老闆的面子有了,心情好了許多,可是資金的緊張,讓他還有些頭痛,他真的考慮,和旅遊公司進行二輪會談。
他找來了向姐,讓向姐安排一個會議室,這種會談,不能在公司,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測。他非常懂得保密。
他叮嚀向姐,這事,你親自辦,不要假手於人,只對我負責,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向姐明白,點頭稱是。她明白,這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只好如此,她反正是打工,只要能按時開支,公司是獨資,還是合資,和她沒什麼關係。而且她知道大老闆不會讓別人插手管理。當然,資金困頓的時候,例外。
她出門安排了,她知道老闆的要求,要面子,還要省錢,她有個同學,是附近一家四星級賓館的副總,答應給打個折扣,這家賓館早幾年,在本地數一數二,要不是這幾年,新開了幾家賓館,直接報了五星,放從前,也不好打折。因為不是私人的。
現在,各有各的難處,酒店業,競爭也非常的激烈。
同學主動請向姐吃飯,我知道你們公司,以後肯定有項目推廣的活動,能不能都放在我們這,價格優惠,他是看重了這個項目的推廣費用不低。
向姐說,我儘量和老闆介紹吧,不過我們老闆,也不好應付,又要體面,又要節約,難。
同學笑笑,私企的大老闆,都是如此。他表示理解,臨走,還送了向姐一套化妝品,沒別的意思, 這是我們公司給女員工的三八節禮物。
向姐感嘆,還是你們好,這一套也好幾百了,我們那,就一盒玉蘭油的日霜,幾十塊錢搞定了。
大老闆對這個賓館還算滿意,看了看折扣,也點了頭,費用批了下來,這二輪會議,安排的時間是一周,當然,中午還負責午飯。
這面參與的人員,主要是財務的人員,大老闆每隔一天過去一次,這是他的所謂節奏安排,他居然也安排了向姐,總要多幾個人,你打字挺快,和財務經理法務經理一起去吧,注意,要保密。
因為嚴格保密,向姐和賀寧講的含糊,只說公司另有安排,賀寧微笑,出動財務經理法務經理,這安排不簡單了,向姐搖頭,心裡明白就算了,不要多話,這事不要議論。她看看賀寧,你這幾天有些奇怪,下班不急著走,你老公沒意見,賀寧笑笑,沒意見,我的事,我做主,她沒提家庭矛盾的事。
向姐心裡懷疑,不過沒說什麼。
賀寧算是一個好下屬,她工作上,還算認真謹慎,重點是懂得保密,不是太好奇那一類人,她對人,還算客氣,這是一個人力資源的素質,這個部門,不是業務部門,更多像是一個支持部門,這類員工,要嚴格遵守規章制度,人緣要不錯,情商要有,不能太任性,不能太計較。
賀寧算是不錯了,她的三個下屬,年前走了一個,這個時期,大老闆要節約,不讓擴招了,所以有些工作,就分給了賀寧,她痛快接下來,主要是文檔保存一類的,需要一個向姐放心的人,所以向姐對賀寧客氣了幾分。
宋大河主動找了常子墨,他感覺,大老闆現在態度有些微妙,一開始話裡話外,是要扶他上馬,要攆嚴副總的意思,可是最近話風變了,話裡話外,只是說,合理的良性的競爭有必要,可是對於老員工,也要有一個起碼的尊重,他在公司裡,和所有的人,關係都不錯,唯一例外的是嚴副總,沒辦法,嚴副總成了他的絆腳石,如果不是老闆說,他能取代嚴副總,他也沒必要非來這啃骨頭,他真為了那基本工資嗎,才不是,這樣的項目,總有許多的業務,可是現在,所有的業務,都在嚴副總手中,那他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打持久戰嗎,項目一直在運營,到了開業,還有他什麼事。
他找常子墨,是因為賀寧那裡,是沉默是金,賀寧態度極好,可是一遇上嚴副總的事,就是微笑著沉默,一句話,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我只是一個人力部門的小職員,可是他明白,賀寧和向姐的關係不一般,向姐才是老闆的心腹,老闆真實的態度,向姐知道,賀寧也可能明白,要不然,有常子墨的關係,為什麼賀寧對他的態度,僅限於客氣,並不站隊。
如果賀寧知道,嚴副總不會離開,那當然不會做得罪嚴副總的事,這是職場鐵律呀,所以賀寧的態度,加重了他的猜疑。
他主動聯絡常子墨,一起吃飯,希望他能帶上夫人,常子墨頭大,他說,我老婆那個人,不愛這些場合,這樣我們吃,有事我能辦。
對著常子墨,他們畢竟是利益共同體,他把煩惱和盤託出,你幫我問問賀寧,是不是我們老闆,現在對嚴副總態度有了轉變,要是拿我當棋子,沒利益,我可不在這白耽誤功夫。我不奉陪。
常子墨點頭,行,我知道了。
宋大河有些懷疑,你們倆沒什麼吧。
常子墨說,小吵小鬧總是有的,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他不認為老婆回娘家是什麼大事。雖然洪麗娟和書生鬧完,從不回娘家,而是把書生踢出來。
宋大河看看他,老弟,不是我說你,老婆要哄,不要吵鬧,有什麼意思,一家人,爭來鬥去,多傷感情,要哄。
常子墨點頭,繞開這個話題,不想多提,他不是不知道哄,可是怎麼哄是個問題,他低不了頭放不下架子。
二人酒足飯飽,告辭離開。
常子墨想,這事要辦,關乎自己的利益,可是老婆怎麼哄,看來要去嶽母那了,他第二天買了東西,先到了賀家,楊青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本來一度熱情,現在又恢復了從前,他有些無奈。
他當然自我檢討,不會處理問題,把公事和家事混到一起,不過一直強調,是為了這個家,自己好就是家好,沒考慮賀寧的立場,是他的錯。
楊青聽著,心想,這話說的有三分誠意,不過,她嘆了口氣,你還是不了解賀寧,她不完全是物質導向,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線,這事於她來講,違反了她的道德感,不是所有的人,都唯利是圖,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唯利是圖,總有些人,是真的把利益放在第二位,可能,你沒懂她。
常子墨有些驚訝,道德,唯利是圖,他有些驚訝,這是生意呀,生意不唯利是圖,還是生意嗎,這才是生意的底線呀。不過,他點頭,是,我不了解她,我是應該檢討。
他心中半理解,半不懂,反正,他是發現,賀寧,是有些他不懂的地方,比如這件事,她到底是因了羅婷,還是為了道德感,他有些不解,他寧願相信,是因了和羅婷的多年情分,畢竟他看得出來,羅家和賀寧的關係,真不一般。
他說了這些,一時無話,對著不是客戶的人,他通常話不多,感覺話太多太累著,寧可沉默。
賀寧進門,看見他,心中一喜,不管如何,他先來,就是一個姿態,不過面上不露,淡淡的打個招呼,放下書包,媽,我做飯吧,常子墨馬上進來,我幫忙,我幫忙。
賀寧看他,真是不簡單,你也願意進廚房,常子墨說,民以食為天,廚房是最重要的地方。
二人一起做晚飯,常子墨儘量找賀寧愛聽的話,誇讚她做飯好吃,做事利索,總之什麼好聽說什麼。賀寧真有些驚訝,原來他也能說她愛聽的話,戀愛時,都沒講過,現在說的挺順溜。
吃了飯,常子墨看賀寧,賀寧心想,還是回去吧,總不至於不要這個臺階,哪怕他和她的想法不同,她也沒想過分開呀。
她和母親說,楊青看她,你們的分歧,你發現了嗎,他太功利,你們能相處嗎,賀寧說,媽,哪裡有三觀完全一致,他是小老闆,顧公司也是正常的,人無完人呀。
其時,常子墨早就妥協了,他發現,生活總是如此,哪裡能完全如他的意,可是能如何,老婆能輕易換嗎,想想結婚的折騰,他就不肯了,成個家不易,他感覺,他們沒什麼根本性的矛盾,不過是,老婆太嬌氣,這個賀寧,能幹活能吃虧,可是她有脾氣,有原則,雖然這莫名的原則,讓他不解,可是百人百脾氣,人人有脾氣,這是真的,他一個男的,不遷就老婆,還遷就哪個,這是書生的話。
書生有一回藏了私房錢,讓老婆發現。後果很嚴重,讓老婆攆了出去,他不好意思回家,那時候,常子墨還沒結婚,就跑到常子墨那裡,當然他不白住,給子墨做飯,收拾房間,天天給老婆送花,當然送花的錢,和常子墨借的,一句話,生活裡,老婆最大,老婆高興,家裡日子快樂。得罪了老婆,還有什麼快樂。
那時候,他還不解,為什麼非要結婚,他結婚後,可不混到那個地步,當然,沒有混到,起碼,房子是他出錢的,所以生氣回娘家的是老婆。他的面子,還是保留了一分。到嶽母家,賠個禮,那是小事。賀寧在嶽母面前,極給他面子,這就夠了。
今天,他還是很滿意,賀寧還是識大體顧大局。
在車上,他特意說,有新排期的電影,看嗎。
賀寧看看他,搖頭,得了,別提什麼電影了,你今天能來,肯定有事,說吧,事出有因,是不是宋大河有事求你。常子墨點頭,我老婆就是聰明,什麼都明白,也沒什麼,他請我們吃飯,我知道你不去,就自己去了,他現在很煩惱,不知道大老闆什麼意思,還有沒有必要在公司裡打磨。
賀寧說,我告訴你,我理解的,怎麼和他講,你自己琢磨。我們老闆,現在必須用嚴總,嚴總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太能花錢,可是有能力,他管工程,我們老闆放心,而且,和用地方有關係,現在不到過河拆橋的地步,只是吧,嚴總太有個性,大老闆不爽,所以要壓制,不是不用,宋大河其實不必含蓄,想要什麼,直接和老闆提,他總是一個稱職的打手,就看談成什麼樣,要是談不下去,就散夥吧。
常子墨明白了,他在琢磨這話怎麼表白。
他說,我知道了。
他心裡想,這就是典型的老闆的制衡策略,這麼說,大老闆是逼嚴副總妥協,並不是攆人,看來宋大河最初預料錯誤,不過,還是能談,乾脆,鼓動宋大河要下營銷這一塊,別的和我沒關係,而且,既然不能插手工程,不插手營銷,還插手什麼,宋大河一開始大意了,總想全盤接收。
他打給宋大河的電話,說得極策略,一句話,老闆只是壓制嚴副總,不是攆走,你有什麼要求,還是可以談的,還是考慮營銷這一塊吧。畢竟工程那一塊,嚴副總和老闆有默契。
這個結局,和宋大河的分析,差不太多,他心中有些洩氣,可是想想,目前市場上放出的副總的位置並不是太多,倒是可以和老闆談一下,要明確的分工,如果談不成,再散夥不遲。
他是行動派的,畢竟做銷售的出手,最長於和人談判,反正,他和老闆溝通了一下午,第二天老闆開會,談了兩個副總的分工,不出所料,營銷由宋大河接管。宋大河雄心滿滿,要打造公司的文旅品牌。
然後,他推介了一家專門的品牌設計公司,就是常子墨的子墨傳媒。
不過,大老闆還是考察了一下,最後拍板決定,他考察是個工作流程,他必須同意,他明白,這是宋大河的底線,如何他在這裡,什麼決定不了,什麼利益得不到,他在這幹什麼,用人不用餓兵。
這樣也好,兩個副總,各司其職,互相牽制,都明白,你不是唯一的選擇,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宋大河能屈能伸,別看前一段時間,沒少給嚴副總找麻煩,可是現在,反而又和嚴副總稱兄道弟,
嚴副總態度依然,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宋大河卻不以為然,繼續他的銷售人情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