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看著周圍的人,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捂住腿,扯著褲管遮得嚴嚴實實的。
而全車人包括我這個司機在內,此刻都已經驚呆了。
我們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農民工的身上,居然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
我也不免感到驚訝,因為他的一雙腿,從小腿以下都截了肢,但是卻沒有拄著拐杖,而是裝了一雙假體!
我回過頭,到嘴的:熱鬧也看夠了,別愣著了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裡。
我重新啟動了車子,作為一名司機,我本不該過問這事情的,民眾有他們自己解決的辦法,若是我過於偏頗誰給誰讓座,非但不會起到好的作用,有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但是這位農民工遭遇如此對待,著實令人看不過眼。
周圍的人紛紛起身給農民工讓座,就連咋呼的大媽都半站起來,卻被農民工一把攔住,「姨,您坐下吧,您剛上來,我離得近,一會兒就到了。」
一時間,車廂內竟然出奇地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去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沒有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農民工,更沒有人大膽地指著農民工說著刺耳的話。
大媽一直盯著農民工的腿,看著看著竟然落了淚,「對不起…」
大媽向農民工道歉,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每次跑末班車,我都會見到農民工,或多或少但幾乎每天都有。
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就只能用乘客來統稱他們。
本來萍水相逢,沒有誰必須要注意到誰的情緒,或者包容任何人,但惡劣的是,老人倚老賣老,富人鄙夷他人,生活本就如此涼薄,誰也不能輕易改變。
「嗨呀,沒事。」農民工樂呵擺手,看著周圍的人,那目光中也不僅僅是尷尬了,「我這腿這個樣,都已經三年多了…」
他憨笑著,又撓了撓頭,好像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只咧著嘴傻笑著。
「我不知道你的情況是這樣的,真的是對不起,」大媽幾次起身都被農民工給按回了座位上,大媽淚眼婆娑道:「今天是我的錯,我在場子上平白受了氣,我心中有火,卻不知道要怎麼發洩,所以牽連到了你,我向你賠禮。」
農民工也扶緊了頭上的工帽,向大媽說道:「別不開心呀,生活有很多的驚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等著你,可不止那些小小的令人生氣的瞬間。」
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了頓,目光掃視著全車的人,又繼續道:「比方說,公交車上會有老人位,過馬路會有人扶,手不能提時總會有人幫助,甚至你不能動的時候,還有兒孫承歡膝下,這些都是美好不及,許多人想求都不可求的。」
滿車人無一說話的,聽著農民工的話,全都無聲而笑。
他到了站,和常人無異下車行走,乾脆利落,但可想而知,他曾經為了這樣,付出了多少努力。
但無論如何,現在看來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我依舊在末班車裡看到了他的身形,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了那個位置上,我本打算為他在司機座位跟前,立一個專屬的座位,但是後來思來想去,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許這種方式可能會讓他有片刻的休息,但是一定會對他造成更多的輿論。
就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我想,他一定比我想像中的要堅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