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事之前,先來說一下沈眉莊這個人吧,
她的性格,正如她的名字一樣:
大方得體,溫婉端莊。
眉莊的家庭,地位很高、實力很雄厚,其父是三品的官職,官位相當於現代社會的一省之長。
所以沈眉莊是真正名副其實的大戶閨秀。
在那個封建社會,她很難得的有自己的思想,也有屬於自己的態度和對世上萬事萬物的看法。
她不爭不搶,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她也看的透徹:在後宮之中,皇上不可能只是自己的。
就算她前期是真的愛皇上,就算甄嬛承寵那一晚她一夜未眠。
後來甄嬛問她:「姐姐,你會吃醋嗎?」
她毫不避諱也毫不扭捏的說:「一點點。」
說不吃醋肯定是假的,可後宮的妃嬪多的像花兒一樣,皇上卻只有一個。
所以與其心裡生悶氣,還不如看的透徹一點,而她的透徹,一直刻在心裡同時也體現在言語之上:
「若不是你,也會有旁人,若是旁人,我寧願是你。別怪我說句私心的話,別人若是得寵,只怕有天會來害我,嬛兒,你不會。」
毫不誇張的說,沈眉莊相信甄嬛,就如同她相信自己一樣。
說來,她和甄嬛真的是宮裡最幸運的兩個人,因為首先,她們就有別的嬪妃沒有的真正的姐妹之情。
若說起安陵容,她當然是不算的,因為從始至終,安陵容都像是插足在她們之間的第三者。
她自卑,渺小,和她們一點葉門不當戶不對,站在自信尊貴的眉莊與甄嬛之間,扭扭捏捏的安陵容更是顯得格格不入。
嘴上說著三人一同進宮姐妹情深,可誰心裡又真正的把彼此當知心的姐妹呢?
就好像後來沈眉莊所說的那樣,安陵容和她們之間短暫的姐妹之情終究抵不過她與甄嬛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更可信可靠可交心。
而對於甄嬛送給她的東西,安陵容也會用一個「賞」字來形容,她覺得那並不是簡單的贈予,而是甄嬛對她的施捨。
她不想要,可她是真的稀罕,因為那樣好的東西,甄嬛可以隨手送人,她卻連見都沒見過。
差距越來越大,她們之間也越來越疏遠,越來越生分。
想來,眉姐姐被陷害「假孕爭寵」的那一段,她和安陵容就已經很生分了。
那天,那間屋子裡擠滿了烏泱泱的一堆人,有人是來秀智商的,有人是來虛情假意獻殷勤的,只有甄嬛,是真心實意替她高興。
惠貴人懷孕了,求子心切的她終於懷上了,後宮妃嬪就像說好了一樣紛紛來祝賀,可後宮哪有那麼多的真心實意?
表面和和氣氣,心裡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
而眉莊,一不小心就走上了一步險棋,險到自己身在其中也毫無知覺,等到明白自己被害的時候,才發現為時已晚。
她恨,恨華妃和曹貴人,恨她們那麼費盡心機的想除了她,不擇手段,毫無底線。
可再恨她們,也要怪自己,怪自己太大意,太容易輕信於人。
其實,眉莊被陷害以致被皇上降了位分軟禁宮中,還是有很多可以追溯的端倪,只是她求子心切,以至於失了理智和清醒的頭腦。
太得意容易忘形,沈眉莊也不例外。
從冊封到入宮,她的路走的太快太順,順到讓她麻痺了自己,以至於她忘了,自己一直身處險境之中。
未入宮前,她就被封了貴人,在新入宮的小主裡,沈貴人是位份最高的小主之一。
初入宮中,她又是頭一份的恩寵,皇上看她穩重端莊又飽讀詩書,就又開始讓她學著處理六宮事宜。
其實皇上自是有皇上的目的,授權讓她學習,並不只是對她的恩寵與偏愛,更主要的是想借她的手,分華妃的權。
華妃太跋扈,在妃嬪中一人獨大,權利又高,在後宮無一子半女就可以輕易佔據妃位,而華妃的哥哥年羹堯又在前朝手握大權。
她們兄妹二人權利是越來越大,如果心生野心起兵造反,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而皇上那麼有心眼兒的一個人,怎麼會察覺不到這其中的隱患?
所以在新入宮的小主裡,他選了沈眉莊來扶持,至少可以暫壓一下華妃的風頭。
而這些在善妒的華妃的心裡都變成了她忌憚沈眉莊的理由,她漸漸成了華妃的眼中釘,也成了華妃一心想除掉的人。
從罰抄帳本的刁難到推入千鯉池的暗害再到假孕爭寵的誣陷,沈眉莊被她害了一次又一次,也是在最後那一次,惠貴人變成了沈答應。
「褫奪封號,禁足宮中,沒有準許不得探望。」皇上每多說一句,就在眉莊的心裡多捅一刀。
多少個日夜繾綣、情意綿綿,終究抵不過那些奸人刻意的挑撥。
建立的信任徹底崩塌,眉莊,也徹底死了心。
若要說那些可追溯的端倪,其實應該從那張有助懷孕的方子說起。
入宮那麼長時間了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眉莊的心裡也很是著急,她明白,榮寵歸榮寵,只有真的有了孩子,才可以在這宮中有終身的依靠和寂寥時光裡的一點慰藉。
於是,沈眉莊便找了太醫院裡的婦產科聖手江誠求了一個方子,說按照方子調養,一定可以得一個男孩。
江誠的弟弟江慎是照顧曹貴人母女的太醫,曹貴人又是華妃的人,後來甄嬛知曉後還提醒她對於這個方子要慎重。
可眉莊的執念太深太重,以至於被鑽了空子。
其實這樣鑽空子的事不止有一件,還有茯苓和酸梅湯。
茯苓是新入眉莊的宮中的,做的酸梅湯堪稱一絕,其實這樣說也不太準確,因為她的酸梅湯只有眉莊喝也只有眉莊愛喝。
夏季炎熱,容易讓人不思飲食,一碗碗的酸梅湯下肚,更是容易讓人產生懷孕的錯覺,加上生過孩子的嬪妃們自以為經驗老道的判斷,當然,還有太醫的診斷。
前來診脈的太醫,叫劉畚,第一次去給眉莊診脈的時候說道自己是從濟州上任的,而眉莊,正是濟州人。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古人能流傳至今的話,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有個「老鄉」的濾鏡加持,使得眉莊輕易就相信了劉畚這個自稱是濟州人的太醫老鄉。
給他看了江誠給的有助懷孕的方子,被其連連稱讚說是實實在在的好方子,可那時的眉莊身在其中,並不知道劉畚和江誠甚至是茯苓其實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後來眉莊把父親送過來的山楂糕賞了一些給劉畚,劉畚便開始感慨萬千,說那山楂糕一定是齊順齋所制。
可劉畚只知濟州有個做糕點的齊順齋,卻不知那裡前年就不做了,而他一個剛上任的太醫,卻不知道。
不過倒也是,不是真的濟州人,自然是不知道。
也可能是眉莊對他過於信任,所以對劉畚並沒有起疑心。
也是烏泱泱的一堆人,也是關於眉莊懷孕的事,不過上次是被查出懷有身孕,這次是被誣陷假孕爭寵。
那天劉畚逃之夭夭,那個有助懷孕的方子不翼而飛,還被江誠說是故意推遲月信的方子,而茯苓關鍵時刻又來刻意陷害。
其實這三個人中,當初只要眉莊對一個人起疑,都可能不會落得那麼慘,這次被陷害,著實是怪眉莊自己有些大意了。
戀愛時智商為零,得意時容易忘形。
而戀愛時她受到的陷害和得意後被傷透的心也都讓她一次次的看清,沒有什麼是永恆的,而皇上的寵愛也並不是真的愛。
所以,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後來,皇上知曉她的冤情後放她出來,但在冰冷且漫無天日的宮中,眉莊早就不對皇上抱有任何希望了,當然也愛意全無。
有時愛是盔甲,有時愛是軟肋。
對於眉莊來說,她卸去的是她的軟肋,從此她後半生裡所有的歡樂喜悲,也再不與他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