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年間,汴京有個書生名叫王炳賢,家境貧苦,父母早亡,獨自一人住在一破落的小土房。
這年夏季暴雨頻多,王炳賢出門的時候,家裡的破房子被暴雨衝塌,萬般無奈,只得投靠臨縣的舅舅家。
舅母見他穿著破爛,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不免對他心生嫌棄,對他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
舅舅家的隔壁有一間荒蕪破落的小房子,久不住人,已破敗不堪,裡面塵土滿地,潮味撲鼻,這便是他的下榻之處。
到了晚上,小房子內更是陰冷潮溼,舅母只給了他一床單薄的被褥,受潮氣影響,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覺,便拿了本書到院子裡,趁著皎潔的月光讀了起來。
正在他讀得入神之時,忽聞院中大槐樹下有嘀嘀咕咕說話的聲音。
王炳賢十分驚訝,不知何人在那樹下,於是他便聞聲走去,發現大樹底下站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女子見他走來,慌忙向外奔去,不多時便沒了蹤影。
回到屋中,王炳賢再無心思讀書,剛才那位高個的姑娘始終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王炳賢去舅舅家吃飯,卻發現舅舅和舅母已經吃完了,桌子上留下一些剩飯殘羹,他便默默坐下,湊合著吃。
舅母突然拿起桌上的一塊骨頭丟給了桌下的一條狗,說道:「吃吧,吃吧,吃了給我好好看門,否則要你有什麼用!」
王炳賢聽著這話裡有話,無奈自己寄人籬下,只能忍氣吞聲,他胡亂吃了一口飯,便出了舅舅家大門。
中午和晚上,王炳賢都沒有去舅舅家吃飯,而舅舅和舅母也沒過來叫他。夜幕降臨之時,他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位姑娘,期盼著今夜能夠再見她一面。
直到三更時分,王炳賢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忽然感覺有人在拍他肩膀,醒來一看,眼前居然真的站著那兩位姑娘。
這兩位姑娘看起來是一主一僕,長得都非常漂亮,尤其是那高個的女主人,長得猶如畫中美女一般。
王炳賢便問道:「不知姑娘是何人?為何深夜出現在我房間?」
姑娘低聲答道:「我叫靈霞,住在村東頭,昨夜被公子的讀書聲所引來,如今才知道公子不僅滿腹才華,人還長得如此俊美!」說完,便紅著臉去看他。
王炳賢不好意思地說道:「哪裡,哪裡,姑娘快請坐!」
這時,他才發現那個丫環胳膊上挎著一個籃子,彩霞向她使了個眼色,丫環便從籃子裡拿出幾樣菜品和瓜果。
靈霞對王炳賢說道:「公子請慢用,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
王炳賢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他向靈霞道過謝後,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吃完飯,王炳賢便和這靈霞姑娘聊了起來,不聊不知道,這一聊王炳賢發現這女子是個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兩人有了共同語言,便一起探討起了學問。
不知不覺,天已破曉,丫環拽了拽靈霞,靈霞這才依依不捨地和王炳賢告了別,兩人約好,第二天還要見面。
第二天一早,王炳賢便出門去找營生,想著能找到教書先生的活計,起碼先把溫飽的問題解決,他實在是不想去舅舅家自取其辱了。
轉了大半天也沒有找到工作,等他垂頭喪氣地回來時,發現那破舊的小房裡已經被收拾得煥然一新,炕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兩套緞子面的棉被,地面上的灰塵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桌上放著冒著熱氣的吃食,王炳賢知道這一切都是靈霞姑娘操辦的。
看著這些,王炳賢更加失落了,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需要一個女子來養活,實在是慚愧不已。
至深夜,靈霞姑娘翩翩而至,見王炳賢神情沮喪、悶悶不樂,大概明白了他的心思,便上前安慰他,說道:「公子日後必能功成名就,何必與這小事斤斤計較?我以後可以住在這裡幫你打理日常生活,你只管好好讀書便是了!只不過我只能晚上過來。」
王炳賢聽了甚是感動,他緊緊拉住靈霞的手,說道:「我若日後騰達,必來迎娶你過門。」
靈霞姑娘悽迷一笑,說道:「那就等你飛黃騰達!」
從此以後,靈霞每夜都會過來,為他帶上明日的吃食,然後幫他縫補衣服,王炳賢便專心在燈下讀書。深夜,兩人便同枕共眠,至破曉之時,靈霞便自行離去。
如此過了好幾日,舅母見王炳賢這麼長時間沒有過來吃飯,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到了晚上便拉上丈夫一起去隔壁的小院查看。
兩人偷偷摸摸來到王炳賢的窗下,往裡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只見裡面的擺設煥然一新,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陪著王炳賢讀書。
兩人回到家百思不得其解,舅母斷定那女子必是妖物,那間破房子荒廢已久,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兩人越想越怕,怕那女人害了王炳賢后會來害自己,於是便想著先下手為強。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殺了一條黑狗,到了夜晚,裡面又傳來女子的說話聲,舅母便將黑狗血圍著小院灑了一周,想著先把那鬼怪禁錮住,等第二天請的法師來了再收拾她。
此刻,靈霞說著說著話,突然感覺心驚肉跳,立刻顯得坐立不安。王炳賢見他如此,便上前詢問。
靈霞思索了片刻,對王炳賢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這靈霞姑娘的確不是凡人,而是一個女鬼,幾年前在離這房子不遠處的小河裡溺亡了,因非正常死亡,心中有怨念,暫時還投不了胎,成了一個孤魂野鬼,沒事的時候便在附近遊蕩。
那天聽到王炳賢的讀書聲,便來看他,沒想到卻對他一見鍾情,靈霞也知道舅母一家對王炳賢不好,同情他的遭遇,便前來照顧他。
如今,兩人之間的事情被那惡毒舅母知道了,明天法師一來,恐怕自己要魂飛魄散了。
王炳賢聽完她的講述並未出現一絲的驚慌,他拉著靈霞的手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了,這麼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像你這樣超凡脫俗的女子?再說了,你每天只有晚上才會出現,天還沒亮就要離開,我已知道你是一女鬼,但是這有何妨呢?有的時候,鬼比人要善良啊!」
靈霞聽了感動不已。王炳賢問道:「我是一定要救你的!」
靈霞聽了眼睛一亮,說道:「那你帶我走吧,我們去深山蓋個小房,你就在那裡專心讀書!」
說完,靈霞指著桌上的一個木盒子說道:「我進到這裡面,你帶著我離開,便可逃過明日一劫。」
靈霞化作一縷青煙飄進了那個木盒子,王炳賢背上木盒子趁著夜色走了出去。
就這樣,兩人在深山住了半年有餘,王炳賢在這裡專心讀書,不久之後果然金榜題名!就在他回來的第二天,靈霞已經不見了,只見桌上留著一封書信寫道:公子,我心中的怨念已經放下,該去投胎了,此世與君相見,不說與君絕,盼望來世能與公子做夫妻……
王炳賢看完信,早已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