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8歲,在我記事起,我就是一個招黑體質,可以說我的前半生吃盡苦頭,都一點不誇張
首先,是父母對我的暴力相向,造就我膽怯,唯唯諾諾的性格,就是我這種類型的人,在校園時代遭受了太多的校園欺凌
現在都記憶猶新,我偷偷喜歡了一個男生,告訴了我的一個閨蜜,然後這個八卦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同學們也經常起鬨,那個男生惱羞成怒,將他手中的書砸向我。罵了一聲「醜八怪」
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我幾乎沒有感覺到書砸在我臉上的疼痛,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被我喜歡是一個奇恥大辱,這件事也成為了我少年時代抹不去的一個「汙點」
此後多年,我都活在自卑當中,幾乎沒有爬出來,為此我甚至花了不少錢算命,改運,都無濟於事,窩窩囊囊的到28歲,卻一次戀愛都沒談過,都說女大十八變,我卻仿佛越變越醜,一方面源自於社交圈的狹窄,另一方面是我深入骨髓的自卑
但我的父母從不關心我,也不管我這些事情,在他們看來,結婚生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夠做到,你為什麼不行?一邊一直數落我,一邊逼著安排著相親,這樣忙活了兩三年,那個時候我已經三十好幾,卻一無所獲,多半是人家看不上我
也對,一個家境一般,工作一般,長得醜,又沉悶鬱鬱寡歡的女人,誰會喜歡呢?
父母的臉色也因為這個原因臉色越來越難看,罵我的話也越來越難聽:你還是人嗎?戀愛都談不好!這麼蠢,你對得起誰?養這麼大就為了把你嫁出去整點彩禮錢回來,你倒好,一點都不爭氣」
35歲那年,我媽心臟出了問題,到處宣揚,是被我氣的,親戚們見面都指責我不懂事,這麼大的人了,該孝順父母的年紀,你還在在讓父母操心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賈傑出現了,他是我小姨同事的侄子,36歲,高大帥氣,在一家外企做設計,收入不錯,家境也不錯,見過一面後,我都不以為然,估計和往常一樣,又是一個沒有下文的事情,畢竟我們之間的差距很大
但是我沒有想到,賈傑很快再次聯繫我,並明確的表示,對我有好感,想繼續交往,我小心翼翼的問:你是認真的嗎?賈傑答:當然是認真的
「為什麼?」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到了我這個年紀,更看重內在」賈傑解釋道:你單純善良,不物質,懂得為別人著想,像你這樣的女人,已經不多了
那一刻,我仿佛愛上了這個人,我心裡有颶風駛過,人生第一次來自異性的肯定,讓我驚喜,又險些掉下眼淚
我和賈傑的戀情,出乎意料的順利,我爸媽對他是一百萬個滿意,而且只有一個想法,讓我們趕緊結婚,以免他反悔,我原本還擔心賈傑的父母看不上我,沒想到,他們完全沒有世俗的偏見,不僅沒有輕視我,也讓我們快點結婚
那段時間,我仿佛活在夢裡
戀愛兩個月,我們連手都沒牽過。賈傑的理由是,他是一個傳統的人,想把一些事情留到婚後。他又強調,這也是對我的負責。但凡我腦子清醒一點,或者談過幾場戀愛,對男人有點了解,都能分辨出,這就是個陷阱。可惜,我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了。我屏蔽掉心裡的雜音,堅信自己是否極泰來。就這樣,認識三個月後,我和他閃婚了。婚禮十分熱鬧,雙方父母幾乎請來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四個老人比我們這對新人更激動,眼角都閃著淚花,我媽更是幾次失聲痛哭。親友們的豔羨和祝福,狠狠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填補了因為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造成的失落。
當然,我也很滿足。這麼多年,被輕視、被打壓,我終於也有了屬於自己的高光時刻。
然而,這一切來得迅猛,走得也猝不及防。新婚當晚,賈傑便以勞累為由搬去了另一間臥室。
第二天,他說公司有緊急出差任務,一走就是一個月。我主動打過幾次電話,他都說在忙,不耐煩地匆匆掛斷。我不敢再打,便改發微信,往往我發十幾條,他才給我回復個表情。
為了第一時間收到他的信息,我把其他人全部設置了免打擾,但常常一整天,我的手機也不會響一下。感覺婚禮一結束,我就失戀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我想跟他好好溝通一下。
起初,他還以「工作忙」「不要瞎想」之類的話敷衍我。後來,便是「你煩不煩」「有完沒完」「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換上新買的睡衣,在他看電視時,慢慢湊過去,他卻反彈似的挪了地方。我再靠近時,他推了我一把,說:「你想幹嘛?」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校園時代那個嫌棄我的男生的眼神,我確認了,他根本不愛我,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愛我,卻要娶我?沒有人給我答案
那幾天,我的世界一片混沌,我開始尋找自己的問題,我開始找蛛絲馬跡,我上網瀏覽一切可用信息,才知道,原來,賈傑是同妻。
那天晚上,我坐在客廳裡,發呆到凌晨兩點多。我在等賈傑。
他終於進了門,沒容自己猶豫,我直接問他是不是同性戀?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過了一會,才說:「是又怎麼樣?」沒有震驚,沒有內疚,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那種冷漠而輕視的表情,對我來說,從不陌生。可是,我不想再做一個「完美受害者」
「我必須跟你離婚,而且兩年的時間,名譽權,生殖權,現在的抑鬱症,你要賠償。」蔣偉特別吃驚,根本沒想到我會反擊。按照我以前的性格,一定會忍氣吞聲,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但這一次,他失算了。
「懷疑你不是一兩天了,我這裡有充足的證據,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公之於眾,讓大家來評理。」
這是從小到大,我說出的第一句狠話。
不出意外的,我們離婚了額,我把這個事情告訴我的父母,果然,我剛說出「離婚」二字,爸媽便將筷子摔在桌上。
我媽指著我的鼻子罵:「林芳,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就你這樣的,能找到蔣偉,也算燒高香了,竟然還鬧離婚?」
「我這樣的,是什麼樣?」
這次我不打算逆來順受,我問她:「從小到大,你罵我醜,罵我沒用,罵我不爭氣,我在外面受了欺負,你也罵我,說怎麼不欺負別人,淨欺負你?總之,全是我的錯!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然後,我把賈傑出櫃的證據拿出來,放在他們面前。
「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被騙婚了,過得生不如死,你們是不是還會覺得,全是我的錯?」看到那些證據,父母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你搞錯了吧?」我爸說。
「真是作孽啊!這才過了幾天舒心日子,你就整這麼一出,要是鬧開了,我們的老臉往哪擱?」
「所以,你們臉面比你女兒的幸福,甚至生命更重要,是吧?」我冷冷地問。
那一刻,我已無比心冷地看到,欺負我最狠的人,往往是我最親的人。
「就因為你總罵我沒用,所以,我認定自己一無是處,覺得別人欺負我是應該的,別人對我好一點點,我就得感恩戴德,可你想過沒有,從你嘴裡說出的話,會對我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又要負多大責任?」
我媽意料之中地惱羞成怒,跳起來罵我沒良心,白眼狼,白養了我一場。
若在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我會傷心,會難過,會哭。
可現在,我一直在給自己打氣,如果父母不愛我,那麼,我要學會保護自己。
片刻後,我冷靜地說:「現在,我不是想徵求你們的意見,而是通知你們,我要跟他離婚了,如果你們能幫我一把,我無限感激,如果不能幫我,也請不要插手,讓我自己解決。」
說完這些,我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門。
就這樣,我親手撕碎了原有的一切,婚姻、家庭、親情。我眾叛親離,孑然一身。但我心裡沒了迷茫,沒了膽怯,充滿鬥志、希望,甚至歡喜。我想,這應該就是重生的感覺。
前面的三十年,我渾渾噩噩、隨波逐流,渴望活成別人喜歡的樣子。但現在,我只想活成自己。
我不夠漂亮,也不夠聰明,但這不妨礙我活得有主見、有尊嚴。我用分的錢加上自己的積蓄,首付了一套小房子,終於有了自己的窩。離婚後,父母像霜打的茄子,明顯蔫了、老了,連門也不願多出。我雖然心疼,卻沒有辦法。要解開我們的結,或許只能交給時間。
離異的我,在很多人看來,簡直是跌入人生谷底。
但只有自己知道,這恰恰是我活得最灑脫,也最自我的開始。
直到今天,我才有資格說,我的人生也許不夠精彩,但,終於活出了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