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有個別駕從事史要去嶺南任職,途中突遇連天暴雨,他很著急,正巧附近遇見一個姓許的人家,他就在那裡借宿住了下來。許家雖然在山裡,可畢竟也是大戶人家,所以宅第深廣,書房後有一座紅樓。
別駕看到這紅樓不錯,便想要住在紅樓上,許家人臉上都露出難看的顏色說:「大人,我家的房子這很多,你為什麼要選擇住在這裡呢?最好不要住這個房子裡。」
別駕卻堅持要住在這裡,說:「為啥我不能住在這裡?難道有鬼不成?我看這座房子挺漂亮的,心裡喜歡,今天我就住進去。」
真是官大壓人啊!許氏考慮了半天,才說:「大人,你要在住在這裡,其實也無所謂,不過樓裡所有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要動,行不?」別駕也沒有問啥原因,就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許氏擺好酒宴熱情款待別駕,兩個人一直吃喝到了二更天,酒足飯飽之後,許氏就命僕人打著燈燭引別駕上樓下榻。別駕上了樓看了看,只見樓中箱櫃、几案、琴書、妝奩、床帳等物都很整潔乾淨。
別駕心想:「這大概是主人女兒住的地方,要不就是主人私會情人的處所,難怪不想讓我住在這裡呢?我堅持要住在這裡,他才十分不情願地騰開地方,他對我還是有情有義的,這事兒我幹得不咋地,有點兒冒昧。」
第二天,他便準備了厚禮去報答許氏的情義。兩個人談了很久,到了一更多才回房就寢。他半醉半醒地打開床帳一看,只見綠被繡枕,香味芬芳,和昨夜的情景大太一樣。
誰擺弄的呢?他心裡有點緊張不安,又不知道怎麼辦是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就在剛要睡著的時候,他恍惚聽見「嗒嗒」的腳步聲,頓時感到很驚詫。他趴在枕頭上偷偷地往外窺看,只見一位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十分美麗的女子,衣裳縞素,靠在几上剪了剪燈燭,然後打開鏡匣,開始卸晚妝。
她梳洗完畢後,放置好衣架,然後就穿上一件貼身衣裳。又放了幾隻薰籠,焚起香,換了鞋,然後將燈燭移到床前,打開床帳準備上床。
當她的一隻腳剛進到被子裡時,別駕早心猿意馬,魂兒像丟了一樣,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握住她的腳。女子被他這一握,突然嚇了一跳,忙破窗而去。
別駕連忙爬起來,想再找那女子,可是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再看那個窗紙居然完好無損,一點破處都沒有,剛才所見的衣服首飾已不在了。別駕猛然間醒悟到她可能不是人,於是嚇得大聲呼救:「快來人啊!有鬼呀!救命!」
童僕們聽到喊聲都急忙跑了過來,主人也聽到呼救,也趕來了,別駕便把剛才所遇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許氏聽後很驚愕,忽然神色竟變得愴然。
就這樣呆坐了片刻,他突然失聲哭了起來,說:「您是客人,有些事情應該跟你說實話,我有個妹妹,相貌出眾,才藝都很好,到了出閣的年紀,我將她許給了同村吳孝廉的小兒子吳江。兩個人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可是天有不測風雲,還沒等到我妹妹出嫁,那吳江就得急病死了。」
「沒想到,從此妹妹發誓永不嫁人,她就在這個樓上一個人獨居,每天只是寫寫字,畫些畫打發孤獨無聊的日子子,前年秋天,她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卻一病不起了。」
「妹妹臨終給我母親留下遺言,她說:『女兒死了以後也不下這座樓,希望母親不要忘了對我的珍愛,不要撤了我的床蓆,凡是從前用過的東西,妝奩器具,擺放位置,全都要像生前那樣,說完她便閉眼長逝了。」
「我母親不忍心違背她的意願,就按妹妹臨終所囑,所有她的用品,全按生前的樣子擺放著。如今已過了兩年,昨天夜裡,您非要住在這裡,我當初不想讓您住在這裡,猶豫不決,正是這個原因啊!」
「剛才聽到了您所描述的那女子的容貌,的確是我死去的妹妹,只是沒想到妹妹死了這麼久,還貞魂未滅,褻瀆了您,母親如果知道了,會更加悲痛的!」許氏說完,又哭了起來。
別駕聽完這番話,站起拍著書案嘆道:「令妹真是一個貞烈的奇女子。」他心中感到陣陣悽涼,鼻子發酸,便寫詩酹酒祭弔那女子,還詳細記下了她的裡居和姓氏。
天亮以後,別駕向許氏告辭,萬般艱辛回到了他的住所後,剛下車,別駕就向撫軍為那女子請旌表。撫軍也被女子的貞節所感動,就把這件事啟奏了皇帝,皇帝大為感動,就為她建了一座貞節牌坊。
參考資料《夜譚隨錄》
文/灰鴿 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