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童年之姥姥家的菜園

2020-08-23 陳安北辰

姥姥家的菜園子大極了,比紹興魯迅故居的百草園大了五倍也不止。房屋的前面和左面都有很大面積的土地,右面和後面稍小一些。大門朝東開,一條又窄又長的小路,可以走到屋子裡,我個子小,但是從來都不用走的,一路小跑,能快點見到姥姥。菜園子裡有一顆杏樹和一顆櫻桃樹,杏樹高大影響菜園子的日照被砍掉了,櫻桃樹為了滿足我的口舌之欲而得以倖存。姥姥家成分不是貧農,沒有土地,賣菜為生。姥爺把偌大一個菜園子打理的風生水起,自己家吃用不在話下,夏天和秋天賣菜的錢生活沒有任何問題,姥爺心情好了還會給我和姐姐買零食。

我小時候是姥姥帶大的,姥姥在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傷心的哭了很久!姥姥個子不高,瘦瘦的,整天不停的在菜園子裡勞作。姥姥氣管不好,冬天大多在燒熱的炕上坐著,向窗外一直望,可以看到我和姐姐跑進來。等不到走進裡屋,姥姥就說小筐裡有蛋糕。我就會去下屋裡搬個板凳,取下房梁上吊著的一個小筐,筐裡面有一層洗舊了的白布,下面不時的會有各種好吃食。碰到什麼稀罕物也沒有的時候,姥爺會在地爐上烤土豆給我倆吃,那香味兒如今再也沒有過!

春天裡,我也會在姥姥家的大菜園子裡做些事,雖然對於減輕大人的勞動量於事無補,我卻仍然樂此不疲,也仍然累的不輕。小時候的我和姥姥身材相像,都是瘦弱並且矮小的。菜園子裡我只能做兩件事,澆水和捉蟲兒。姥爺把一桶水放在大長壟的中間,我用一個小水瓢兒裝好水,往每一個小坑裡倒一小瓢兒水,小坑裡有時候是黃瓜苗,有時候是辣椒苗什麼的。我會按照順序牢牢記住,讓每一個小坑裡都能得到一小瓢兒水,姥爺總誇我記性好,我心裡美滋滋的,再看小坑裡嫩綠的菜苗愛惜得不得了。還有菜青蟲,長在圓白菜一層一層的葉子裡,翠綠翠綠的。孩童時,下手那叫一個狠,伸出拇指和食指一下掐住,從菜葉子中間拿出來,扔到龍溝裡,一腳踩死。如果恰巧有一根蚯蚓蠕動在眼前,就用小鐮刀頭把那粉紅色的細蟲兒看成好幾段。現在,能寫出這些,我還真敬佩自己的勇氣,一身小細疙瘩密密麻麻瞬間湧起。

在姥姥家的每時每刻都是舒適的,從來走路都是連跳帶跑,一會兒就不見了影子,房前屋後多的是好玩兒的去處。如果躲在牆根處挖螞蟻,姥姥半天也找不到我。姐姐能做的事比我多。夏天的時候會幫姥爺去賣菜。秋天,姥爺在院子裡收秋菜,打煤塊兒;我也在院子裡踢口袋,在晾衣繩兩邊的柱子和手搖水井之間跳皮筋,等姥姥一喊,我們就進屋吃飯。不知道什麼是煩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需要去想。

姥姥在一個冬天離開了我們,棉襖兜裡裝了兩元錢,姥姥最後一句話是對姥爺說的,當時只有姥爺在身邊。姥姥說,這兩元錢給小二魔。送姥姥走後,我整天躲在門後面哭,小眼睛很小但經常紅紅的水靈的。姥姥在家管不上錢,花一分要一分,還要說清楚事由,所有的錢都在姥爺手裡。這兩元錢......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種無憂無慮悄無聲息的無影無蹤了。我們舉家搬到縣城,姥爺患了白內障,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每天早起姥爺都要看著我吃飯後去上學,如果過了平時的時間看不到我,就會用拐杖敲我的門。放學也是一樣,有一次,我和姐姐,爸爸媽媽都睡了,姥爺用拐杖大力敲爸爸媽媽的門,還在門外喊媽媽,孩子沒回來呢,你怎麼睡下了?我趕緊披上衣服出來,一邊扶姥爺回房間,一邊說,姥爺我早回來了。姥爺不停的說,怎麼就沒看到呢,一直都在看呀!那神情沮喪極了,還帶著幾絲失落,我心裡酸極了。再後來,我初中三年級,姥爺也離開了我們。這一次我長大了,家裡父母忙著接待親友,我陪著姥爺坐了兩夜。哭幹了眼淚。從此,再也沒有人給我那種不一樣的愛了,再也沒有了。我失去了這種隔輩的愛,永遠的。太多的記憶,來不及回味,心裡有一些東西,抽絲剝繭般離去!春節又近了,我還會爬到那個小山上,去看望姥姥姥爺,和你們聊聊天,順便看看清明節我給你們墓碑上描的字有沒有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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