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千萬業績，被總監竊取之後

我把凌晨2：20的航班，誤看成了晚上22：20。於是，此刻的我只能苦逼地呆在機場的貴賓休息室裡，整理著明天和客戶溝通時所需要的資料。

我是做教育軟體銷售的，為了這筆八千萬的定單，這一年我風雨無阻地往返於北京和南京之間。我們總監說了，只要把這筆定單拿下來，我就可以晉升為銷售經理。而他沒有說的是，他也可以因此晉升高級總監。

深夜的貴賓休息室裡很安靜。和我相距三個小圓桌的位置上，有個中年女人盯著電腦一直在打電話，一會中文一會英文。自助餐檯前，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拿著盤子選食物。

我關了電腦，準備小睡一會兒。突然聽到孩子的哭聲，剛剛那個小女孩，應該是踩上自己的裙子摔倒了。她趴在地上哭，眼睛看向那位用英語講電話的女人，那女人似乎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仍然打著手勢專注地講電話。

休息室裡的人們，更緊地裹了裹大衣，繼續睡覺。我過去把小女孩扶起來。

「阿姨，我的提拉米蘇。」她委屈地看著地上的蛋糕。我說，「阿姨再給你取一塊。」

小姑娘坐在我面前吃蛋糕，一邊吃一邊和我聊天。等她吃完蛋糕，我看看時間還早，拿出一枚硬幣和她玩魔術。

那位中年女人終於掛了電話，向我們走來，小姑娘高興地放下硬幣跑過去喊媽媽。她一身藏青色職業套裙，油亮的慄色頭髮，齊肩，微卷，螓首蛾眉，帶著適度的矜持與尊貴氣質，對我微笑道謝。

我的那筆定單，終於拿下來了。

人事通知我去面談升職的時候，我興奮得差點笑出聲來。

「根據公司的情況，你被解僱了。」人事主管開門見山對我說。那一刻我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還沒有綻開就凋零了。

然後她遞給我一頁紙，上面是計算好的補償協議。我知道，這是財務精確計算出來，並由法務部嚴格審核的，好讓每一位被辭退的員工，都沒有理由去鬧事。

卸磨殺驢之伎倆，是職場慣例。我不屑去找總監理論，況且我現在根本找不到他。

離職後的第三天晚上，我在睡夢中被同事的電話吵醒，他讓我趕快看微信群裡的一條信息，好像是有關我的。這是一個幾百人的銷售行業的大群，群主就是我們總監。

這條信息也是總監發的，我看了一下，大意是他手下一個陳姓銷售員，因工作能力低下，差點讓公司損失八千萬，幸虧有他力挽狂瀾才避免此事發生。

這個群裡多數是銷售行業的高管，北京很大，圈子卻小，這讓我以後還怎麼在行業裡混？當我冷靜下來要回復時，提示已經被群主剔出群了。

三個月後，我決定把那件事忘記。但是拜以前的總監所賜，我投的上百份簡歷幾乎全部石沉大海，只有三兩個公司約我面試。好在上天垂憐，終於有一家大型公司願意錄用我。

上班第一天，總裁辦來電讓我過去。總裁辦公室的門半開著，一個女人背對著門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風景，聽到敲門聲，隨即轉過身來。

她一身藏青色職業套裙，油亮的慄色頭髮，齊肩，微卷，螓首蛾眉，帶著適度的矜持與尊貴氣質，對我微笑道：「陳晶，久違了。」

有些故事，聽起來像段子。

你可知道，有些段子，其實是人生。

註：圖片來源頭條圖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