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歡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洞地看著窗戶的方向，她能夠感受到光感最強的地方就是那邊。
距離剛醒來的那天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醫生把所有的情況都跟她解釋了。
她麻木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有人叫她吃飯她就端起勺子挖，哪怕吃進嘴裡的都是空氣，有人叫她睡覺她就睡覺，反正連白天黑夜也分不清。
更不要說具體過了幾天，秦世歡只知道，醒來之後那個救她的男人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了。
但是醫院裡的供給一直沒有停，醫生告訴他，是那個男人一直在幫她繳費。
對於這樣一個毫不熟悉的陌生人，好心到這個地步，秦世歡都覺得不可思議。
兩年以來，除了楊笙，還有每隔一個季度換掉的保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一個人。
就像完全新生的嬰兒卻又存著上輩子的記憶一樣，整個世界對於秦世歡來說都是陌生又熟悉的。
除了黑漆漆一片的視線。
頭上的傷口已經癒合開始結痂了，生長的細胞讓秦世歡癢得抓心撓腮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借著每天換藥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蹭著護士的手。
沒有了冰冷的房子，沒有了沉重的鐐銬。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
秦世歡想，老天是吃不得一點虧的，賜予了你一些東西必定還要剝奪你一些什麼。
她還沒有了楊笙。
不知道她的逃走，會不會給楊笙帶來困擾，他會不會還經常喝得酩酊大醉，然後抱怨秦世歡還沒有贖夠罪，繼續怨恨著。
也許楊笙會翻天覆地地找她，然後她就可以對楊笙說。
「一雙眼睛，換楊歌的命，夠不夠？」
止不住腦海中的胡思亂想，秦世歡煩躁地把頭捂進被子裡。
「楊小姐，該吃藥了。」
溫柔的護士輕輕拉著她的被角，露出她緊閉著的眼睛。
「一，二，三。」
秦世歡嘴裡微不可聞地默念著，穆地睜開眼睛，隨即滿臉失望的表情。
護士眯著眼睛看她的舉動，笑得很是關懷，一邊又對秦世歡深深地同情著。
這個秦小姐，以前肯定也是個有趣的人吧。
秦世歡呆呆地伸著手，等著護士把藥放到她的手心，小小的藥丸在手裡滾動的觸感讓秦世歡心裡一動。
她支支吾吾地開口，問著令小護士一頭霧水的問題。
「孕婦可以吃這個藥麼？」
儘管不明白秦世歡的疑問從哪裡來，小護士還是輕聲細語地回答了她。
「這只是簡單的消炎藥，孕婦可以吃的。」
聽罷，秦世歡鬆了口氣，面上的表情展露無遺。似乎自從她失明以來，喜怒越來越容易行於色了。
楊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病房門口，靜靜地看著秦世歡仰頭吃藥，露出脖頸好看的線條，手指放在唇邊示意護士不要出聲。
「秦小姐，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秦世歡垂著眸，難掩低落，好不容易有一個和她說話的人。
重新回歸寂靜的病房裡只能聽得見秦世歡自己的呼吸聲，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她又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楊笙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自以為沒有引起一絲注意，卻忽略了某一樣感官殘疾的人本身就會另四感更強。
秦世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感覺楊笙靜靜地站到她的床邊。
就在楊笙怔怔地發呆的時候，秦世歡突然開口說話把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