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飯後,我剛把孩子哄睡著,門外傳來震耳欲聾的敲門聲,用腳指頭也能想到是我媽,她向來不注意言行。
怕吵醒孩子,我匆忙開門。
我媽肥壯的身軀剛擠進來,大嗓門就扯開了:「怎麼老半天才開門,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媽,輕點聲,孩子在睡覺呢!」
「好,好,好,知道了!」我媽有些不耐煩。
我倒水時,我媽說:「陳姨家女兒離婚了,你知道嗎?」
「她不是早就離了?」我不知道我媽沒頭沒腦扯這個幹嘛,但直覺告訴我來者不善。
「她現在又找啦,找了個省城的,比她大20歲,但那男的特有錢,有好幾個廠子。真是時代變了,一個離婚帶孩子的女人,竟然也能找到條件那麼好的男人!」我媽嘴裡發出「嘖嘖」的驚嘆聲。
「有什麼奇怪的,一個圖錢,一個圖美貌,各取所需唄!」
我媽連忙附和:「對對對,現在的女人,只要長得漂亮,都精貴著呢!」
我媽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突然話鋒一轉:「穎,趁年輕你趕緊和孟超離了!」
我盯著我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裡蹦出來的!
之前孟超出/軌,還公然把女人帶回家,無論我如何尋死覓活,我媽只有一個態度:一定要抱緊孟超這棵大樹,死都不能離!
確定我媽不是開玩笑後,我說:「媽,不是所有離婚的女人,都能找到有錢人。」
我媽說:「我記得你有個特有錢的初中同學,你可以讓她給你介紹。」
對於我的婚姻,我媽優先考慮的永遠是錢,而不是我的幸福。我直截了當告訴她,無論孟超如何,我都不會離。
結婚前,孟超做了財產公證,如果離婚,我分不到一毛錢。到時候我要孩子,給不了孩子優質的生活,不要又捨不得。現在這樣,雖然委屈,但至少我和女兒衣食無憂。
我媽恨鐵不成鋼,一張嘴旋風式地勸離。因為情緒激動,她沒控制住嗓門,把孩子吵醒了。我藉口孩子一會要上興趣課,把她打發走了。
我媽走後,我陷入了沉思,她這麼著急勸我離,這背後一定有貓膩。
2
我和孟超的故事有些俗套。
孟超爸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孟超是風流倜儻的富二代。而我,是頗有姿色的窮家姑娘,父母重男輕女。
孟超對我一見鍾情後,窮追猛打。那時,我心思單純,只想找個門當戶對的人,過簡單溫暖的小日子。所以,對孟超的追求有些抗拒。
孟超追女孩很有一套,他見用物質沒辦法打動我,於是就用物質打動我媽。
從天而降的富貴「女婿」,我媽每天樂得合不攏嘴。她日夜給我做思想工作,讓我一定要抓住這個翻身機會。後來,我被我媽說動了,同意和孟超交往。
其實,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我已經26了,有幾個追求者,但沒有我喜歡的。再拖上幾年,我就成大齡剩女了。
除去富二代身份不講,孟超的外形和性格也是幾個追求者裡最優秀的。沒有其他的缺點,錢就成了他的加分項。反正要嫁,我還不如挑個最好的!
因為條件好,孟超過去感情豐富。他有個朋友調侃他,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快。
那時,我年輕自信,覺得自己不是孟超的第一個女人,但絕對會是最後一個。
戀愛後,我媽不斷催婚。那時我還處在熱戀期,孟超可能也認為他能為我浪子回頭,我們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來。
因為雙方條件懸殊巨大,婆家人提出,要做婚前財產公證。我並不是衝著他們家的錢去的,所以毫不猶豫答應了。
我媽罵罵咧咧了幾天,在孟超答應給她38萬彩禮後,終於歇了嘴。
盛大的婚禮過後,我做夢般地從家裡狹小的平房裡,搬到孟超家寬敞明亮的複式套房裡。
我以為跳出重男輕女的家庭後,從此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沒想到只是從這個坑跳到那個坑。
3
我懷孕兩個月時,孟超出/軌了。
那時,我心比天高,把愛情看得很聖潔,加上孕期情緒多變,我鬧著要打掉孩子離婚。孟超見和我道歉沒用,就把我媽請來勸我。
我媽站孟超那邊,一個勁說我不懂事。一方面從小在我媽面前懦弱習慣了;另一方面我捨不得骨肉,最終,我沒再糾纏這件事。
沒想到,有些事,撕開一個口子後,就再也補不上。孟超開始肆無忌憚,到我孕後期,他常常夜不歸宿。
一開始我哭鬧,他還會裝模作樣地哄哄我,後來,他可能是失去耐心,或者是知道我的軟肋。無論我怎麼鬧,他都無動於衷,甚至對我冷嘲熱諷,說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他那種強烈的優越感,讓我感到絕望。
我和我媽訴苦,我媽風輕雲淡地說:「有錢人家,哪個不是這樣的,這點事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嗎?等孩子生出來,他會回家的。」
我知道我媽不會管我死活後,漸漸閉了嘴。那以後,我打碎了牙,拼命往肚裡咽。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但孩子出生後,孟超並沒有如我預想的那樣回心轉意,甚至更加有恃無恐。有次我帶女兒回趟娘家,回來發現枕頭上有好幾根紫紅色的頭髮,被子上還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孟超把女人帶回家了。
我的心,碎成八瓣,但已經沒有勇氣離婚了。我自己可以過回窮日子,但不想讓女兒受苦。我像寄生蟲一樣,依附在孟超身邊。
這兩年多來,我也嘗試過修補我和孟超的關係。
我認真打扮自己漂亮,抱著女兒找他撒嬌,甚至還悄悄學習房事技巧……但無論我做何種努力,他都不願再多看我一眼,甚至直言說我生過孩子仿佛老了十歲,完全沒了從前的靈氣。
我媽勸我生個兒子拴住他,我冷笑。我沒告訴她,我和孟超的關係差到,他壓根就不會給我再生孩子的機會。
4
知道挽回不了孟超,我開始安心帶孩子,完全不管他在外面的風流事。
我以為不哭不鬧不折騰,我和女兒就能衣食無憂一輩子。沒想到,孟超會和我提離婚。他說,是他對不起我,所以,離婚他會給我50萬青春損失費。
50萬並不能保證我和女兒一輩子安穩。思慮再三,我提出,如果他給我500萬,我就離。孟超一口回絕,他說我獅子大開口。
離婚的事,暫時被擱置。
我打聽到孟超在外面勾/搭上一個富家女,對方身家比孟家多出好幾倍。為了讓家庭企業更上一層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拋棄我。
當初是孟超追我,現在又嫌我是他富貴路上的累贅。我心有不甘,經常控制不住情緒和他吵架。
我媽見孟超鐵了心要和我離,三天兩頭打電話罵他沒良心,後來被孟超拉黑了。
我媽見勸不動女婿,又轉移戰場,教我如何挽回孟超的心。前幾天,她還讓我學好廚藝,先拴住孟超的胃。
但今天,她突然轉變想法,勸我離婚。我猜,孟超應該給她好處了。
晚上,我給孟超打了個電話,讓他回家一趟。孟超嗤之以鼻,憑什麼你讓我回我就回?
我告訴他回來商量離婚的事。
一小時不到,孟超就進門了。我直截了當地問:「勸我離婚這事,你答應給我媽多少好處?」
被我看穿,孟超有些許尷尬,隨後嘲諷道:「50萬,不得不說,只要錢到位,她辦事效率真高!」
5
「離婚可以,你之前答應給我的50萬要兌現,另外每個月給女兒一萬的撫養費。」
「好!」孟超痛快地答應。
「另外,你答應我媽的50萬,直接給我。離婚後,我會帶女兒換個地方生活。到時候你告訴我媽,說我離家出走了,你也找不到我就行了。」
孟超猶豫了一會,但很快答應下來。看來他是急切想攀上富家女。
第二天,我們就去辦了離婚手續,當然孟超也把錢都給了我。隨後,我換了手機號碼,帶好所有的證件,和女兒搭上去另一個城市的列車。
在車上,我思緒萬千,我媽知道我離家出走後,肯定會急得直跳腳。其實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但我媽確實把我的心傷透了,我才會出此下策。
從小到大,我媽把我弟捧在手心,卻從來不把我當人看。從5歲開始,我就要幹家務。16歲就出去打工,每個月還不到發工資的日子,我媽就打無數電話和我要錢,給少了就罵。那些錢都留給我弟上學,我自己的學歷是自己從牙縫裡摳下的錢自考的。
生了女兒後,我原本以為隔代親,她至少會喜歡我女兒。但我發現,她連抱都懶得抱一下。我以為她是不喜歡孩子。
後來弟媳生了女兒,她每天愛不釋手,不僅對孩子講話輕聲細語,還經常給她買衣服鞋子。到我這,她非但沒給我女兒買過東西,還天天催我給弟弟家女兒買東西。
我常懷疑,我和弟媳,到底誰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到省城後,我和提前聯繫好的初中同學徐靜碰頭。
徐靜長發飄飄,頎長的身材凹凸有致,已經快三十的臉蛋,嫩得能捏出水來。難怪孟超會被她迷得團團轉,會迫不及待想和我離婚。
是的,孟超想娶的富家女,就是徐靜,她也是我媽口中特別有錢的初中同學。
徐靜還沒搬到省城之前,我們關係特別好。後來她搬到省城,我們失去了聯繫。前幾年一場聚會,讓我們重新聯繫上,有了之前的關係作為基礎,我們很快又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深陷婚姻泥潭時,她一直勸我離婚。因為怕養不活女兒,我一直沒底氣離。
徐靜並不是故意去勾/孟超。有次,她回老家辦事,在一場飯局中,認識孟超。孟超對她「一見鍾情」,開始窮追猛打。
徐靜和我說這事時,我一點也不驚訝。孟超就是那樣的人,把所有漂亮女人都當成自己的獵物。只怪我當初太傻,沒看清這一點,以為那是真愛。
徐靜靈機一動,和我合計了一下,她決定利用這一點,幫我多爭取一些離婚財產。
她那邊,對孟超忽冷忽熱,讓孟超覺得只要和我離了,就有機會娶她。我這邊再卯足勁和孟超鬧。
只有孟超迫切想離,我才能更好地談條件。
有了徐靜的支持,我下定離婚的決心。其實我心裡清楚,我早就該從這段暗無天日的婚姻裡走出來,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正在成長的女兒。她需要一個陽光健康的環境。
事成後,為了不讓孟超發覺自己被人下套。徐靜決定過段時間,再找個藉口把孟超拉黑。
孟超給我的,加上這幾年,我悄悄積攢下來的錢,已經足夠我跟女兒開始新的生活。
未來,也許會比較累。但我相信,挺著腰杆過日子雖然苦,但絕對不會苦過彎著腰看人臉色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