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當然已經逝世多年,但這目睹狐狸成親之事卻在十裡八鄉廣為流傳。
那是一個夏日,老人走一遠房親戚,本來下午就準備回家的,硬被那遠房親戚拉著給吃了晚飯才走,晚飯還喝了點酒,老人似有幾分醉意。
等到離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圓月高掛,又是大路,老人也沒要火把,直接就順著大路走去。
這遠房親戚到老人家可是不近呢,足足得走兩個多小時,路程過半,老人忽然間聽得前面鑼鼓喧天,喇叭聲不斷,大晚上出現這聲音,直接把老人迷糊的腦袋給嚇清醒了。
「莫非遇鬼了?」老人心裡一陣害怕,但腳步不停,畢竟回家得從這裡過啊,所以得一探究竟。
這時,老人也終於看清了那喧鬧處,只見前面山腳有一房屋燈火通明,張燈結彩的,大路上是迎親隊伍,最前面兩人搖頭晃腦的吹著喇叭,後面兩人胸前掛著大圓鼓,正雙手不停的賣力敲打。
再後面就是一座大紅花轎,由八人抬著,正走向路邊那新郎家去。
房屋挨著大路,院壩上擺滿了八仙桌,桌上大魚大肉,菜太多,盤子疊的幾層高,每桌老少皆有,正談笑風生的聊著。
老人看這架勢,終於給鬆了一口氣,那麼多人,還燈火通明的,怎麼也不會是鬼了,呵,這大晚上遇到結婚拜堂成親,還是第一次呢。
不一會兒,就聽得房屋裡傳來高呼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院壩上人們這時開始划拳喝酒,喊聲震天,誇讚聲,祝福聲,聲聲入耳。
「來者是客,這位大哥莫急趕路,來喝杯喜酒吧!」突然一道聲音在老人耳邊響起。
老人側頭一看,不知何時路邊站著一位俊俏男子,身穿新郎服,正對自己揮手呢。
老人一陣遲疑,自己又不認識,挺尷尬的,但又想到是別人結婚,還誠意邀請自己,老人笑著拱手點頭回應道:「恭喜、恭喜。」
老人走了過去,手卻伸進了兜裡,等來到這俊俏男子跟前,老人再次祝賀道:「恭喜兄弟,一點小心意還請收下。」說完就把銀元放進了俊俏男子手裡。
俊俏男子被老人的動作搞的略顯迷茫,當看到手裡那銀元,俊俏男子不禁宛然一笑,五指一握,就把銀元放進兜裡了,隨即對老人伸手相邀道:「快請坐,快請坐。」
來到堂屋門前一未滿人的桌上,俊俏男子拉著老人剛一起坐下,其餘幾人就熱情的對著老人自我介紹,和老人交談起來。
「失陪一下,」俊俏男子滿臉笑容,看到老人被幾人圍著,也就提著酒杯就去敬酒去了。
老人面對大家如此熱情,也是沒了那陌生感,與眾人談天說地,連連碰杯,老人只覺得這酒很是好喝,入口火辣,入喉甘甜,入胃清涼。
過了半個時辰,俊俏男子也回來了,坐在老人旁邊,一起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老人忽然說道:「兄弟。看你我很有緣分,你若不嫌棄,以後你孩子認我作乾爹,我們親如一家。」
「好,好,好。」旁人聽到後在那不斷叫好起鬨。
俊俏男子先是一愣,隨後拍手叫好,「大哥不嫌棄就行,等孩子出生,定來找大哥取名。」兩人相視一眼,擊掌為誓。
老人笑著剛說完自己住址,其他桌上的人也跟著跑來勸酒,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哥哥弟弟,都端著酒杯,老人一陣頭大,這親戚實在太多了吧,緊接著就醉的不醒人事。
直到第二天上午,老人才醒來,睜開眼一看。刺眼的太陽,起身打量,自己竟然睡在山腳下的草地裡,下面給墊著一層稻草。
昨晚之事,歷歷在目。老人慌忙尋找房屋,可除了大山,哪有房子的影子,老人頓時一臉驚恐,那麼多人,那麼熱鬧,這還全是鬼?
老人突然摸到自己兜裡有東西,拿出一看,竟然是一塊銀元,這是老人昨晚唯一的一塊,都拿去趕禮了的,想不到又給放回來了了。
低頭間,老人又發現自己衣服上竟然有很多毛髮,白色的,黃色的都有,隱約間還有一股味兒,老人想到了什麼,再看看手裡銀元,老人會心一笑,直奔家裡。
回家後老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給妻子說了,妻子大吃一驚的說道:「它們不會害你吧?」
老人擺手道:「要害我,我現在還能站在你面前?現在我要給我乾兒子準備禮物啊,就是不知道這乾兒子、乾女兒到底會有幾個呢!」
一年過後,有天晚上,夜幕剛降臨,老人就聽得有人敲門,打開房門一看,只見那熟悉的俊俏男子背上背著一個孩子,手上提著一壇酒,身後跟著一個美貌婦女,也抱著一個孩子。
「大哥,還認嗎?」
「以為你不來了呢,我覺得你酒拿的有點少啊!」老人看到俊俏男子那是開懷大笑,急忙讓兩人進家。
老人又是殺雞又是煮肉的,那俊俏男子妻子還幫著老人妻子幹活,兩人一起有說有笑的。
等到飯菜做好,老人在酒桌上拿出兩個圓形玉佩,一個刻著緣,一個刻著玉,老人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分別給帶上,調侃道:「我以為起碼得四五個孩子呢,這文化不好,取名簡單。」
這一夜,老人和俊俏男子喝的暢快淋漓……
以後每年,村裡都能看到兩年輕夫婦帶著孩子來老人家,村裡人皆是好奇,為何歲月絲毫沒能侵蝕那夫婦兩人,老人只說那是富貴人家,和我們不一樣。
直到有一年,老人已經老態龍鍾,俊俏男子帶著長大的孩子來到老人家裡,兩個孩子紅腫著眼睛,一口一個乾爹的叫著,俊俏男子罕見的沉默,最後唉聲嘆氣道:「大哥,我們也要搬走了,今晚我們再喝一次吧。」
老人混濁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麼,坦然的說道:「這輩子有你這個兄弟值了,」隨即又看著地上的兩個俊俏孩子,伸手扶起來說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呢,我都看的開,你們還看不開嗎?」
當夜,俊俏男子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喝的酩酊大醉,老人身體不行,卻只是喝了一點,燭光下,老人看著幾人,目露不舍。
第二天,老人安詳的離開人世,直到老人妻子也離開後,才留下了這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