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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夭想逃婚。
什麼年代了,人間世的姑娘和少年郎,採著桑果唱著歌,看對了眼就牽小手入洞房。自己居然要嫁給一個從沒見過面的黑山小妖?
都怪七姐,上個月歸寧,領著五個胖娃娃回來,像牽了一串糖葫蘆,爹娘喜得眯縫了眼,滿臉慈愛的表情讓小夭一陣惡寒。
七姐笑著說:「十八妹也該嫁人了吧。我知道黑山有個好後生,長得像銀元寶一樣好看,和十八妹最般配。」
小夭怒目瞪著七姐:「我不要嫁人!」
七姐一巴掌拍下來:「你就是看多了沒用的詩本子,我們身為桃花仙子,就是要早早成親,開枝散葉,子孫滿堂!」
爹娘點頭如搗蒜,託了老桃樹爺爺去說媒,一來二去就把這事給定下來了。
小夭很惆悵。
她家離人間世近,常見到小孩子們來玩耍。五六歲的小男孩,掉了門牙,說話還漏風,就知道摘了灼灼的桃花去送小女孩:「黑丫!這朵發送給你。你和我玩,等結了桃,我摘給你次。」
長到十七八,姑娘們的臉頰比桃花還鮮豔,後生們的眼神比桃葉還密,一對對地在桃樹底下,也不說話,就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對方臉上有蜜。
小夭也想找到那麼一個人。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裡,但一定不是那長得像銀元寶的黑山小妖。
爹媽惦記她快出嫁,不像家裡疼寵隨意,就可著勁兒地餵她。
爹夾一筷子:「夭兒,你最喜歡的銀草芽兒霜。」
娘夾一筷子:「夭兒,吃點蒸露糕。」
小夭看看爹娘,想想心裡的主意,眼圈有點紅紅的。
娘卻會錯了意,柔聲勸道:「夭兒別怕,老桃樹爺爺都打聽清了,那是戶好人家。孩子你嫁過去要爭氣,多多生娃娃,不要像娘,一輩子被人笑話……」
爹在一旁手足無措:「你這人,唉,好好的說這個幹啥。我又不嫌,誰又會笑話你。」
小夭的爹媽只有兩個孩子:姐姐桃七,妹妹桃十八。
在桃林谷,人丁興旺的人家都有三五十個孩子。像小夭家,就是小門小戶的寒族,如果不是長得美,哪裡說得上親?
饒是這樣,為了不讓親家嫌棄,爹媽也是累花了眼,墜彎了腰,給一雙女兒準備了最豐厚的嫁妝。
晚上,小夭借著月光,拿自己的桃枝兒出來佔卜,走,不走。還是走,不行,不能走。一會兒小夭就睡著了,桃枝兒也掉到了枕頭邊上。
娘進來給她蓋被子,輕輕地把桃枝兒撿起來,放回到她的額頭上。
2
小夭睡到日上三竿,才苦著臉去吃早飯,卻看到爹娘的臉比她還苦。
娘的眼睛腫得像桃子,還在譁譁地流淚。爹悶頭坐在那裡抽眼袋。小夭湊上去:「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
娘緊緊抱著小夭:「好夭兒,娘對不起你,都是娘害了你呀……」小夭莫名其妙,看向爹。
爹放下菸袋,長嘆道:「那風家後生,逃婚了。」
風家的長輩看著老桃樹爺爺的面子,又打聽到小夭雖然只有姐妹兩個,但姐姐桃七還是非常能生的,就勉為其難地同意了親事。
可那風十三聽說是瞧上了人世間的女子,竟偷偷跑了。風家對親事本就不熱絡,順水推舟想退婚。桃七已經去交涉了半天,風家最後說,你們要能把人找回來,這親事我們是認的。
小夭樂開了花:「太好了!」
爹娘齊齊看向她。小夭結結巴巴地說:「我是說,我還小,還要多陪爹娘幾年呢。」
門外傳來一聲斷喝:「不行!」
這河東獅吼,這虎虎生風的腳步,小夭一陣頭痛,不是七姐還有誰?
七姐大踏步走進家門,叮囑糖葫蘆們自己去玩,自己一屁股坐到小夭對面:「小夭,你也去人世間,去把風十三找回來。」
娘連忙說:「不行不行,人世間多危險啊,夭兒不能去。」
七姐不耐煩地說:「哎呀,娘,我們可是有仙術的,有危險的是凡人不是我們。你不管她的終身了?」
娘低了頭:「巧兒,這些年你全靠自己,也受委屈了。」
七姐紅了眼圈,口中卻說:」誰敢給我委屈受?雖然早年婆婆讓夫君納了幾個小妾,可是我連生了五個娃娃,如今日子不知多滋潤。」
小夭倒是興頭起來,她一直嚮往著人世間,這下好了,光明正大地玩去。
她蹭到娘身邊:「娘,七姐說得對啊,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就讓我去吧。」
娘終於點點頭,還是忍不住抹眼淚。爹卻說:「夭兒,能找著就找,找不著就逛逛回來。嫁不出去又怎樣,爹娘養你一輩子。」
娘連忙說:「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老糊塗了咒女兒。夭兒,你此去,娘天天給你燒香拜菩薩,女兒一定能找著他,早早成親。」
3
小夭站在一個酒樓前發呆,好氣派的地方。
小二熱情地招呼:「姑娘,第一次來醉仙樓麼,快請上樓嘗嘗我們最新的菜品,保管你以後天天想來。」
小夭糊裡糊塗地上了樓,坐在靠窗的雅座上。小二遞上水牌,問道:「姑娘想吃什麼?」
小夭盯著水牌發呆:青絲繞手、密語……這都是些什麼?
正躊躇間,瞅見樓梯口又上來兩個人,小二立刻眉開眼笑,丟下小夭就迎了上去:「喲,孫公子、孫夫人,快請上來坐。今天有一道新菜,盼著您二位來嘗嘗呢。」
小夭定睛看去,那公子一身藍色錦袍,眉目像畫出來的一樣好看,看向他娘子的眼神,溫柔得要滴出水來。那娘子頭上插滿了各種簪子,五顏六色的,但她好像都不覺得沉。她不耐煩地對小二說:「我要靠窗的位子。」
小二撓撓頭,賠笑道:「夫人您看,今兒客人多,窗邊沒位了,我帶您二位去中間雅座先喝會兒茶可好,有一桌客人馬上走了。」
娘子臉一沉,指著小夭:「讓她讓一讓。」
小二為難道:「這……」
那孫公子在她耳邊輕語一聲,就緩步走到小夭身邊來,用扇子敲敲她的桌子,笑道:「姑娘,打個商量,我娘子喜歡這個位子,能行個方便麼?」說著,掏出了一錠銀子。
小夭羨慕地流口水,這個公子對娘子真好啊。要是姐夫也這樣對姐姐就好了。小夭每次去七姐家,都是姐姐張羅來張羅去,姐夫端坐,等著姐姐伺候。
小夭擦擦口水,站了起來,坐到了一旁。孫公子柔聲道:「多謝你了。」不過短短幾步路,他卻走回去,牽著娘子的手,陪她款款走過來坐下。又幫她擺好竹箸,把水牌遞到她手裡。
那娘子輕啟朱唇,點道:「青龍臥雪、歲寒三美。」
小夭趕緊也說:「我也要青龍臥雪、歲寒三美。」那娘子抬眼看了看,繼續點:「珍珠翡翠白玉湯。」
小夭也說:「珍珠翡翠白玉湯。」娘子「啪」的一聲把水牌摔到桌子上,怒道:「找事是吧?」
小夭嚇了一跳,原來不能和別人點一樣的菜啊?
孫公子收起笑容,用扇子敲敲桌子,示意小夭過來。小夭乖乖地走過去,開口說道:「姐姐對不起……」
娘子暴怒:「誰是你姐姐?」
她一巴掌打了過來,小夭的臉登時腫了半邊。小夭愣在了那裡,她平時在家也常被七姐打,可是七姐打得不會這麼疼啊……
這時,聽到一個人在大笑:「郭家的小姐,果然霸氣啊。」
小夭定睛看去,說話的是一位白衣公子,白衣服,白扇子,連束髮的玉冠也是上好的白玉。
白公子走過來,對孫公子說:「娶這樣一個暴虐的娘子,很痛苦吧。」孫公子苦笑。郭小姐又是一巴掌,卻被白公子抓住了手腕。
白公子說:「你的娘子我買了,一萬兩夠不夠?」
孫公子說:「你敢戲謔我娘子,是不想活了吧?來人!」
白公子扔掉扇子,掏出一把銀票說:「這是十萬兩,夠了麼?」
孫公子眼睛裡發出了奇妙的光,他咽了咽口水說:「再加十萬兩。」
白公子又掏出一把銀票。孫公子接過來,轉身就走。
郭小姐滿眼的震驚,她悽聲喊道:「孫郎,你……」
孫公子說:「我早就受不了你這個毒婦了,如果不是你爹有錢,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說罷拂袖而去。
郭小姐像洩了氣的皮球,眼神灰敗,慢慢蹲下身去。
小夭不忍,要去扶她,卻被白公子一把拉了起來,對她耳語道:「銀票是假的,郭家的打手已經在上樓了,我們快逃命。」
4
白公子帶著小夭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他的速度可真快,小夭閉了眼睛,由他拉著手腕,腳不沾地飛奔,耳邊風聲呼呼的。
過了半個時辰,他才停下來。小夭向他道謝,他懶洋洋地說:「謝就不用了,不過舉手之勞。你這小妖傻傻的,一看就不是人世間的。這裡很危險,快回家吧。」
小夭垂下頭:「人世間的男子這麼壞。我還以為那孫公子,很愛他的娘子……」
白公子怒道:「這是什麼話?人世間的女子才壞。她們不停地要宅子、要珠寶,男子就像奴隸一樣勞作,才能娶到一個妻子,還要整日被罵。」
小夭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我不信,詩本子上不是這麼說的。你怎麼知道?」
白公子道:「我來人世間都兩三回了。我也是被詩本子騙了,以為這裡的女子都很好……結果,呵呵。」
小夭嘟起嘴:「我最不喜歡這一篇了,成親就成親,為啥女子要宜其室家,還要生娃?」
白公子道:「就說這一對,郭小姐仗著娘家有錢有勢,把孫公子當作僕役一樣揮來喝去的,孫公子再愛她,慢慢也就煩了。」
小夭道:「郭小姐再不對,孫公子也不能賣了她呀!」
白公子道:「我倆爭來爭去,沒個結果。不如我們再找幾對男女來看看,到底是男子不好,還是女子不好?」
小夭笑逐顏開:「好啊!」
白公子,他說自己的名字是清,白清。
白清和小夭挑選了一個小村莊。他們到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嫋嫋的炊煙從綠樹裡升了起來。
他們來到一戶人家,藏到門口的大桑樹上。一個農婦正在做飯,幾個小孩跑來跑去,一邊嚷:「媽,飯好了沒有,我們餓。」
她沒好氣地罵孩子:「餓死鬼投胎啊,天天喊餓!整天淘氣,大毛來幫我添水!二毛來盛飯。小毛去看,你那懶鬼爹,咋還沒有回來?」
正說著,一個農夫扛著鋤頭,哼著歌回來了。他一進門就喊:「餓死了,今天吃什麼?」
農婦怒氣衝衝:「吃什麼,就知道吃。房子都快倒了,早跟你說要修,你全不放在心上。你除了會下田,家裡的事一概不管。我一個人又要餵雞,又要餵豬,又要餵孩子,怎麼忙得過來?」
農夫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地去整理稻草。白清得意地對小夭說:「你瞧,這就是女子。」小夭不說話,拉著白清繼續看。
農婦做好飯,在院子裡支起了一張桌子,把飯菜都擺了上去。三個毛也都湊了上來,伸長了脖子。農婦打他們的手:「髒死了,快去洗手。」一邊把菜裡的肉挑出來,放在三個毛的碗裡。菜裡只剩下了一塊肉,她撈出來放在了丈夫的碗裡。
一家人吃飯,孩子們嘻嘻哈哈,農婦臉上也有了笑容。農夫吃了好幾碗飯,把自己的菜吃完,招呼一聲,又去弄稻草了。農婦拿過丈夫的碗,嘟嘟噥噥地埋怨,這麼大人了,還剩菜。不過瞧著裡面剩的那塊咬了一小口的肉,又抿了抿嘴。
小夭愣愣地想了半天,喜滋滋地對白清說:「我明白了,她不捨得吃,給他吃。他也不捨得吃,剩給她吃,對不對?」
白清道:「一塊肉不算什麼。你再試試。」
入夜了,星子們灑滿了黑藍色的天幕。有點冷,小夭打了個寒戰。白清脫下自己的風袍給她披上。小夭忙說:「不用。」白清道:「豈有此理,你是女的。何況,你還要耗力施仙術呢。」
等到這家人終於忙完酣睡,已經深夜了。白清似乎也睡著了,全身冰涼。小夭悄悄脫下風袍,為他蓋上。又拿出桃枝兒,輕輕一搖。
那幾間茅草房本來就搖搖欲墜,在桃枝兒的風下呼啦啦地倒了。農夫和農婦醒來,驚恐地看著木樑瓦片往下掉,農夫立刻支起身子,護住妻子和孩子。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木樑瓦片打到身上竟然一點都不疼。
白清此刻也醒了,正專注地看著。小夭回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桃枝兒輕輕搖啊搖,木樑瓦片重新回去,變得更堅實牢固,夫妻倆也重新進入了夢鄉。
白清牽著小夭跳下大桑樹,兩人心中都充滿了溫馨。
5
早上,露珠兒被陽光照醒了。
小夭問白清:「還去找麼?」
白清搖搖頭:「每個人的用情都不一樣,表面上看到的,和深處的又不一樣。人世間比我想的還要複雜。」
白清問道:「小夭,你來人世間做什麼?」
小夭悶悶地答:「找我的未婚夫。」
白清聽到這一句,登時愣住了,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又酸又苦。
小夭笑笑,跟白清道別。她心裡也酸酸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不知道說什麼。
白清給小夭講了許多人世間的規則,小夭都垂頭答是。
中午,白清終於說完了。但既然已經中午了,不如先一起吃飯吧。小夭採了荷葉上的露珠兒,還有碧青雪白的蓮子,搖起桃枝兒,學著那農婦的樣子,變出一桌子菜。
白清欲言又止,他想了半天,終於還是說:「小夭,保重。」
小夭慢慢往前走,腿上像灌了鉛。
白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小夭的背影,情不自禁跟著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小夭想回頭,卻又不敢。
白清黯然看著小夭的背影,突然聽小夭驚叫一聲,掉進了一個陷阱。白清一個箭步飛奔了過去。這個陷阱又黑又深,一眼看不見底。白清急忙大叫:「小夭!」
小夭在底下應了一聲:「我沒事。」
一個女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她周身白色,不僅衣服是白的,頭髮和睫毛也都像雪一樣白,只有一雙眼睛是紅色的,像南國的紅豆一樣鮮豔。她手裡攥著一把野山椒,一邊走,一邊咔嚓咔嚓地吃。
來到井邊,白姑娘縴手一指,小夭就被提了起來,原來這個陷阱裡還鋪著一張大網。
白清一揮手,摺扇變成了一把寶劍,砍向那網繩,濺出無數火花,但繩子卻絲毫無損 。
白姑娘哈哈大笑:「別白費力氣了,我這繩子的法力,千年道行的老妖都破不得,何況你這小妖!」
白清長揖道:「大仙為何抓這個姑娘?」
白姑娘睜大了眼睛,一副無辜的神情:「當然是給我的野山椒做肥料啊。」
白清瞠目結舌,明明是兔妖,為什麼不種胡蘿蔔,要種野山椒?
白姑娘吃了一把野山椒,已經辣得流下了眼淚,眼睛更紅了。
白清道:「這個姑娘是木妖,法力微弱,用她做肥料,種出來的野山椒一定很難吃。」
白姑娘攤攤手道:「聊勝於無。我出來一趟,總得帶點肥料回去。」
白清心如電轉,笑道:「我隨你去如何?你放了這姑娘,我束手就擒。」
小夭喊道:「不要!」
白清擺出一副懶懶的樣子:「小夭,行俠仗義是我的愛好。」
小夭道:「我才是最好的肥料。」
白姑娘噗嗤一聲笑了:「第一次見到爭相當我肥料的。我把你倆都帶回去好了。」
白姑娘的家是一個很大的山洞,裡面堆滿了野山椒,有一些鮮嫩飽滿,也有一些已經蔫壞腐爛。
白清和小夭被綁得緊緊的,放在一堆野山椒上。白姑娘遞了一把野山椒給他們:「嘗嘗吧,很好吃的。」
小夭搖搖頭。
白姑娘嘆道:「吃飽了,好送你們上路啊。」她拿著一把小巧的匕首,明晃晃、涼颼颼的。
白清道:「大仙,你這野山椒雖好,卻沒有保存好。在下遊歷四方時,曾偶遇一位道長,教給了在下不少保存野山椒的法子。只要大仙放了這個姑娘,這法子獻給大仙如何?」
白姑娘哈哈大笑:「小姑娘,你這情哥哥,可是千方百計地舍了命要救你呢!」
小夭漲紅了臉:「他不是……我……」
白姑娘問道:「你說的那個人,可是背著一個紫玉葫蘆?」
白清喜道:「正是。大仙……」
白姑娘打斷他,笑道:「他已經死了。我拼命吃他愛吃的野山椒,把他的那份也吃了……」
記憶像潮水衝破了堤壩,你追我趕紛至沓來,白姑娘記得最後一幕,自己被牢牢護在那個人身下,他的紫玉葫蘆硌得她生疼,耳邊是他師父怒不可遏的罵聲,責他護著滿手鮮血的兔妖。她又冷又硬的心似乎融化了一樣,又暖又疼。
後來呢?她搬進了山林裡,種大片野山椒,像他一樣修行,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外人了。
白姑娘臉上浮起了溫柔的神色。她拍拍手笑道:「不逗你們了。你們倆呀,心裡裝著對方,又扭扭捏捏地非得分開,看得本姑娘著急生氣。」
小夭和白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飛紅了臉。
白姑娘解開繩子,送他們出洞門:「本姑娘幫你們捅破這窗戶紙,剩下的你倆去商量吧。」
白清抱拳道:「多謝大仙。」
白姑娘笑吟吟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6
小夭告訴白清,自己想回家了。
白清臉變得煞白,哆嗦了一下嘴唇,終究是沒說話。
小夭背起行囊,又被白清拿了回去:「我送你一程。」
送了一程又一程,都快走到桃林谷了,白清還背著小夭的行囊。
到了人世間的邊上,晚上就沒有客棧了,白清生起了火,鋪好自己的衣服,讓小夭躺在火邊暖和。
小夭問:「你怎麼不睡?」
白清說:「我怕火星子濺到你身上。」
小夭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家麼?」
白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心中狂喜,他緊緊抓住小夭的手:「你可不能反悔。」
小夭低聲說:「我並認識那個未婚夫,也不想嫁他。我爹娘很好的,他們只要我嫁出去就好了,才不管是誰。不過姐姐有點兇。」
白清說:「我也是,家裡給我定了親,我才不願意和不認識的人成親,所以跑了。我要娶的人是你,無論如何我們要在一起,大不了告訴他們一聲,我們再逃到人世間。」
小夭堅定地點了點頭。兩人依偎在一起,都覺得心中甜蜜。
白清又說:「我們該重新認識一下。我住在黑山,是一隻銀狼,我的大名叫風十三。」
小夭呆住了,結結巴巴地說:「我住在桃林谷,是一枝桃花,我的大名叫桃十八。」
7
小夭成親的那天,整個桃林谷都沸騰了。
鄉親們都說,新郎官那叫一個精神,比銀元寶還好看。
新郎官送來了和合四禮,還有西山狼族的狼珠。對狼族來說,這是立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再不他顧。
是誰說人家逃婚來著,人家只是上人世間去採辦彩禮去了。
我日久生情的心上人,是未曾謀面就逃婚的未婚夫。
七姐又為妹妹高興,又恨自己夫君沒這種擔當,當下掐腫了七姐夫的整條胳膊。七姐夫悶頭想了想,還是由著自己性子遣走了一群小星。
一雙女兒都有了歸宿,小夭爹娘終於放下了心。
在喜慶的龍鳳燭底下,風十三顫抖地掀起了小夭的紅蓋頭。
小夭抿嘴一笑,和他十指交握。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原標題:《十二樓·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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