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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安王爺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這齣上錯花轎的鬧劇是他的皇兄一手策劃的。
雲府兩位千金,雲淺兮,雲淺淺,同時出嫁,一個嫁給當今聖上,一個嫁給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安王爺,一時之間,雲府成了眾人羨慕嫉妒的人家。
「皇兄,臣弟懇請皇兄賜婚臣弟與雲府掌上明珠雲淺兮。」大殿上,安王爺跪與殿前。
安王爺與當今聖上是一母同胞,也就比聖上小了兩歲,卻是極瀟灑的一個人,人人都道是安王爺完美無瑕,大概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歷劫來了,卻又偏偏只鍾情於雲府雲淺兮,不知道碎了多少京城少女的心。
雖說聖上與安王並不差些什麼,又是這大同王朝的最高主宰,只不過這些年聖上也未曾納過一個后妃,京城小巷最流行的一個說法,其實便是當今聖上不舉。
「好,朕自賜婚,你與雲府大小姐雲淺兮,並與你同日迎娶雲府二小姐雲淺淺。」聖上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弟弟。
安王爺有些錯愕的看著聖上,自己鍾情雲淺兮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卻不知道皇兄什麼時候對雲淺淺有了興趣。
「不過,皇兄你當真要娶雲淺淺?」安王爺問道。
「雲丞相勞苦功高,論身份地位,也只有他的女兒當得起皇后王妃,朕也是該娶個妻子了,要不然那幫迂腐的老臣,唉。」聖上重重嘆了一口氣。
「可是,雲淺淺她......」
「都是過去的事了,既然嫁了人,想來也會對夫君一心一意。」聖上說道。
「臣弟還以為,皇兄遲遲不娶親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安王爺也明白不能多問,便揶揄道。
「滾。」奏摺齊刷刷的向安王爺飛來。
「臣弟告退。」安王爺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只不過大婚那日,送親抬轎的環節,也不知哪裡出了些差錯,兩頂花轎,抬錯了人,入錯了房。
姐姐雲淺兮本是要嫁給安王爺,妹妹雲淺淺卻是要嫁給當今的聖上,原是聖上愛惜幼弟,所以二人婚禮並無規格上的差別。
2
「皇兄,這是怎麼回事!淺淺和淺兮......」大婚第二日,安王爺匆匆跑來了皇宮。
聖上愁容滿面的坐在書房:「上錯花轎了。」
「那......能換回來嗎?」安王爺小心翼翼的問道。
聖上斜著眼瞧著自己的弟弟道:「你說呢?」
「皇兄,求您......」
「她雲淺兮是我拜過先輩,上過祭壇,娶來的皇后,從此以後,你便斷了這個念頭吧,好好跟雲淺淺過日子。」
「雲淺兮是與我有過私情的,難道皇兄一點都不介意?」安王爺質問道。
「不介意。」皇上頭也不抬的回道。
「我竟不知皇兄何時喜歡上了淺兮,所以才有了這齣錯嫁的戲吧。」安王爺冷聲道。
「所以,朕的弟弟是在質疑朕嗎?」聖上頓了頓,說,「按理來說本該是兄長娶姐姐,作弟弟的娶了妹妹,如今這般豈不是更好。」
安王爺不可置信地看著皇位上坐著的人,想了想,終究是把心裡想說的話壓了下去,輯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聖上看著自家皇弟離開的背影,只是說了一句:「誰都能出錯,唯有這皇家一步不能錯,一步錯步步錯。」
安王府中到處掛著紅色的喜布,雲淺淺蒙著蓋頭安安靜靜地坐了一夜。
「你收拾收拾,這安王府後宅的事以後就交給你了。」
「好。」
安王看著雲淺淺不由嘆了口氣。
雲淺淺和雲淺兮雖是姐妹兩個,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淺兮她是一個特別張揚的女子,有她在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似乎只有她的存在,怕是很少有男人不被她吸引吧,雲淺兮也是他安王唯一的弱點。安王爺這樣想著,也難怪皇兄要用這種手段。
而淺淺,她始終是這麼安靜,安靜地仿佛不存在。甚至自從那件事後,他再沒見過她笑過。
「從此,你雲淺淺便是我的王妃。」安王爺想伸手去摸一下雲淺淺的臉,卻終究把手放了回去。
「好。」她還是那般低眉順眼的模樣,安王爺不由有些心煩。
「來人,伺候王妃更衣。」安王爺踏步離開了。
3
「王妃呢?」安王爺看著屋裡沒了雲淺淺的身影,便問了一個丫頭。
「王妃說她今日親自下廚給王爺做東西吃。」
「親自......下廚?」安王爺有些驚訝,他曾以為那件事之後她再也不會下廚了。
於是大跨步來到廚房,看著雲淺淺忙碌的背影。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下廚了。」安王爺感嘆道。
「當初年少無知,嫁了人終究還是希望能夠討好自己的相公。」雲淺淺低著頭,「王爺嘗嘗,淺淺的手藝可有生疏?」
安王爺拿起一塊糕點嘗了嘗,道:「還是和從前一樣好吃,我,皇兄,淺兮,那個時候最愛吃你做的糕點。」
「王爺不怕淺淺下毒嗎?」雲淺淺突然抬頭問道。
畢竟當年她曾在他們的吃食中下過劇毒,三個人,若非命大,怕是如今都要改朝換代了。
只是,皇兄看在他們幾個多年的情誼上,饒了她一命罷了。而他們,自那以後,也不再像當初那般作樂了。
「淺淺嫁了我,是否會對我一心一意?」安王爺突然問道。
雲淺淺把頭別了過去。
「為了那個書生值得嗎?」安王爺又接著問。
「王爺可介意淺淺的過去?」
「淺淺,你今天這般對我好,可是忘了他?」
「那王爺這般與淺淺談笑,又可是忘了姐姐?」雲淺淺反問道。
「淺淺知我。」安王爺突然笑了起來,「京城女子誇我仙人下凡,皆心慕與我,唯獨淺淺你卻不曾動心,那書生究竟有什麼好的?」
「至少,他比我們都乾淨。」雲淺淺附在安王爺耳旁說道,「當年,不是你們命大,是我突然改變了主意,餵了你們解藥。」
雲淺淺又恢復了正常,接著說道:「我為他相識相知,可惜他命薄,爭不過天,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過去的事情也無法改變,你我又能改變什麼呢?」
「就算不能改變,本王也要爭上一爭。」
「王爺倒不妨把這廚房給打掃乾淨,跟這廚房爭一爭。」雲淺淺慢慢的開口。
「本王是王爺,這些事......」安王爺說著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突然消失了。
「看來我很久沒做東西了,都忘了我的規矩了,吃我做的東西,代價就是打掃廚房。」雲淺淺道。
「好吧。」安王爺認命道。
4
「小時候我們四個人總是玩的很開心,我一直以為我和你姐姐,你和皇兄,結果你卻喜歡上了另一個不相干的人。」安王爺躺在屋頂上道。
「所以這是你們把他殺了的理由嗎?」雲淺淺淡淡地說道。
「你從來不肯聽我們解釋。」安王爺苦笑著說道。
「你們以為他要行刺,其實他不過只是來尋我,就因為身份的不同,你們都是那高貴之人。你們又何嘗給過他解釋的機會?」
「我下毒,只是想告訴你們行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餵你們解藥也只是不想連累相府。」雲淺淺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們都是劊子手。」
安王爺想起那天,雲淺淺呆呆地看著那個書生的屍體,然後拖著屍體一步一步的走著,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們跟著她直到走到她的院子裡,看著她徒手挖著院子裡的土,泥土混著血跡,將他埋在裡面。當時她的手幾乎要廢掉了。
誰都不會知道,丞相府二小姐的院子裡竟然立著一座碑。
他們本來想幫忙,只不過被她拒絕了。
他們也曾聽她提過,卻從來未曾見過,第一次見面卻是這般結果。
「我歡喜的那個人,叫舒生,倒真是個書生呢。」
不知道為什麼,淺淺很少開心過,只是提到那個書生的時候,她眼裡的神採,甚至比淺兮還要奪目,甚至那時候他都有些嫉妒那個人。
「我不恨你們。」那時候的雲淺淺說道。
他們也真的以為她不恨他們。若非這次賜婚錯嫁,他們怕是也不會再見到她了,她自始至終再不曾踏出她的院子。
「所以,你終究還是恨我們的,對嗎?」安王爺問道。
「我不恨你們。」雲淺淺轉過頭來看著安王爺道。
「淺淺,有一日,你有沒有可能愛上,我?」安王爺問道。
「那,王爺,有一日,你有沒有可能愛上我呢?」
5
安王想這天下的人都知道雲淺兮是他的弱點,卻不曾想過他是否真的愛過雲淺兮。
皇家,就是個汙穢之地,他與皇兄也不過面和心離罷了
淺淺說的對,他們幾個誰都不乾淨,丞相千金雲淺兮手裡也是沾過血的,而她淺淺怕是最乾淨的了吧。
他與淺兮之間更多的怕也只是掩蓋在眾人所羨慕的愛情下的利益交換。
不過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王爺,據密探回報,皇后已成功刺殺皇上,目前皇上深受重傷。」
「很好,兵馬可安排妥當?」
「已妥。」
「這麼多年的部署,也就等今天了。」
在離開之前,他又特地看了看在院子裡安靜地坐著的雲淺淺,嘆了口氣,也沒去打擾。
只是這一切,在他來到皇宮,看到完好無損的皇兄,以及被綁起來的雲淺兮的時候,他便知道他輸了。
「我不太明白,這些年的籌劃,我這王府便如銅牆鐵壁,皇兄是如何得到我所有的計劃的?」安王有些不解。
「雲家,選擇了朕。」聖上看著自己的弟弟,突然覺得他似乎有些可憐。
「雲家的大小姐在與安王達成協議,利用丞相府的力量幫助你的時候,早就成了棄子。」
「只有雲淺淺才是朕最有用的棋子。」
安王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比如他以為這齣錯嫁的戲碼,其實不過是他的皇兄順水推舟,他卻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再比如,雲淺兮的容姿雖勾得大多數男人的心神,他與皇兄卻始終都不過是再理智冷血不過的人。
唯有雲淺淺,是他所未曾想到的。
她,不是應該恨他們所有人嗎?
「暗衛代號淺,拜見陛下,呈上安王所有罪證。」雲淺淺大跨步走進來道。
安王想,這一次是不是換他去恨她了,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皇兄的陰謀嗎?包括那個人的死,都是皇兄的安排嗎?他果然不如皇兄心智。
只是,那一場錯嫁,他還是歡喜的很。
6
雲淺淺,從出生就註定了是當今聖上身邊的暗衛。
她這一生都是黑暗的,在黑暗中殺掉一個又一個聖上的敵人。
只是他又給她安排了一場自己以為看得見卻抓不到的光明。
那個她這一生最乾淨的存在,那個書生。
「我姓舒,舒服的舒,單名一個生字,生人的生。」
「舒生舒生,不如叫書生呢。」
聖上給了她一場情劫,又親手將她的情劫斬殺,無論書生的出現還是死亡,都是為了讓她成為最合格的暗衛。
「淺淺,做朕的皇后好不好?」,城樓上,聖上看著她問道。
「聖上,臣永遠是聖上最合格的暗衛。」雲淺淺看著囚著安王與姐姐的牢車越行越遠。
這是他們的命,四個人在黑暗中拼命掙扎,也許已經有人逃脫了這權勢的牢籠,只是她雲淺淺,註定了永遠逃不脫。
「你當真喜歡那個軟弱的書生?」
「臣,此生,無情無愛,只忠於陛下。」
聖上嘆了口氣,轉身離去,雲淺淺也始終跟隨在他身後,等著下一次的命令。
和庶妹上錯花轎,這一錯我成了尊貴皇后,也成了帝王的棋子。(作品名:《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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