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給母親上墳

2020-09-05 陌上青書

記得四五歲左右吧，大概是臘月的某一天，姥姥對四舅說，「快過年了，你去給你三姐上上墳吧。給她燒點紙。她給我託夢了，想孩子了。你把東子帶上，讓他媽看看吧！」

這是我第一次給母親上墳。太小，不知道「上墳」是什麼意思。總之是要見到媽媽了！我特別高興！所以，記憶非常深刻！這些話，至今記憶猶新！

從姥姥家到母親的墓地有六公裡（長大才知道的這個距離數據），那是個特別寒冷的臘月。我和四舅都是光腳穿著家做的單布鞋。衣服當然也單薄，特別冷。四舅就領著我小跑幾步。三四歲的孩子，跑幾步就跑不動了，四舅就背著我跑。

終於到了一個野外的田壟的壩埂，沒有媽媽！只有一個土堆。我也不敢吱聲。四舅放下我，跪下燒紙，讓我也跪下。記得四舅一邊燒紙一邊說「三姐，要過年了，給你送錢了。把孩子給你帶來了，你看看。孩子挺好，你不用惦記」，等等！

燒完紙，四舅背起我又往回走了。媽媽在哪兒？我疑問了好幾年才明白！也明白了姥姥和別人介紹我「他媽沒了」的意思。明白了為什麼別的孩子有媽媽，而我沒有。

我媽「沒了」！我永遠見不到媽媽了！

給母親上墳回來，發生了兩件今天看來似乎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是，我的後腦勺靠右側不知怎麼有一塊地方沒有了頭髮，有黃豆粒子那麼大！事情過去五十多年現在依然沒長出頭髮。農村說的這是「鬼舔頭！」回到家，姥姥就發現了這個情況。記得姥姥當時就罵了一句，「王八犢子，稀罕孩子沒有這麼稀罕滴！」東北話「稀罕」，有超級喜歡的意思！也有親暱動作的意思吧。姥姥的意思是母親「稀罕」了我！用現在的話說，親吻了我的頭！所以，我的頭髮少了一塊兒！

沒有科學依據。這種現象用科學解釋可能純屬偶然吧。不得而知！我到希望真如姥姥所說！

發生的第二件事情是，晚上我就病了。發高燒。現在看來就是感冒。重感冒！天寒地凍，穿的又破亂又單薄。畢竟是幾歲的孩子，凍感冒了。姥姥就用農村傳統的降溫方法，就是用幹蘿蔔纓子熬水給我擦洗全身。

記得最清楚的是，我迷迷糊糊中聽見姥姥一邊給我擦洗降溫，一邊掉淚，一邊罵母親！「你把孩子扔給我撒手不管了，想孩子給你領去讓你看看，有你這樣稀罕孩子的嗎？你這麼稀罕孩子可是夠我嗆！」等等！罵了很多。過了幾天我好了。

記得姥姥和老爺說，「我罵了，趕明個（土話，「以後」的意思）不讓她看孩子啦！」指的是罵了我母親，以後不讓我母親「看」我了。從此，舅舅再沒領我去給母親上墳。一直到我長大。

多少年來我一直沉浸在對母親的無盡思念中，多少次盼望能在夢中和母親相見。每次去上墳、掃墓都特別希望母親再「稀罕」我一次，頭髮再「少」一小塊兒，再出現一次「鬼剃頭」！都沒有！我依然盼望！

有母親的陪伴是和陪伴母親都是人間最大的幸福！願所有母親都能健康長壽！最好都活一萬歲！願所有失去母親的人都能和母親在夢中相見！願來世能和母親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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