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藍啟仁,魏嬰一定是最讓我頭疼的存在:說不服、管不住,認打認罰下次捲土重來,論起惹事搗蛋,只有他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他聽學半載,能毀掉藍啟仁好幾年的心血——這還沒把藍湛算在內。
但是,明明有權力、有理由把魏嬰攆出去,藍啟仁卻一直留著他,甚至在最後「請家長」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和金子軒鬥毆,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和江楓眠相商、以此為由而已。為什麼?因為魏嬰那樣的人,他有一百種原因令你動怒,卻有一種原因就足夠令人柔軟:那是個光一樣的少年,而又有誰能拒絕光的吸引?
第一次喝酒後的藍湛,難得與魏嬰和平交流了幾句,說起父母,藍湛一句「我沒有母親」,聽似冷漠,臉上卻是傷痛,一向大大咧咧的魏嬰望之即懂,隨即說自己四歲的時候就父母雙亡,只記得被野狗追趕的情景,記不得爹娘的樣子了,並說敬藍湛和他自己,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就是魏嬰。有人的明媚是因為天生沒有受過傷害,所以能「長了一張從未被欺負過的臉」,劇中金子軒可以算這一類,有人則是一次次從泥濘中爬起,抖落塵埃,向著太陽露出笑臉,如蓮出淤泥,新竹破土,魏嬰即是如此。
從童年經歷而論,魏嬰與薛洋應該是最接近的,卻長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薛洋以後再說,今天只說魏嬰。聽學期間的魏嬰,衝動而俠義,熱情而機敏,散漫而博聞,不羈而體貼,所以會不管不顧對溫晁拔劍,也同樣會不加保留地指點溫寧箭法;能敏銳看出溫情接近後山是意有所圖,也能在聽到江楓眠向金家退婚後,首先想到、並跑去安慰師姐……
他行為頑劣,卻並非不學無術,自名「遠道」還只是文字遊戲的話,辨傀儡,識水行淵,知問靈則每每令藍湛動容,而由攝靈、水祟想到相互之間的關聯,藍曦臣也嘆他聰明。從寒潭洞出來,面對江澄、溫情和後來的聶懷桑,他嬉皮笑臉有問必答,卻一點兒消息未漏——看似沒心沒肺,實則深知輕重,所以對江澄時藍湛還有些擔心,等到了聶懷桑這裡,就完全是負手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表演。
寒潭洞裡藍翼的故事,在某種程度上昭示了魏嬰前一世的結局,藍湛看到了藍翼付出的代價,所以魏嬰修詭道術法時,才會一再阻攔,只是,命運無常,那時的魏嬰已經別無選擇。拋開不得已的因素,其實藍翼或者說魏嬰的初衷並沒有錯:前人沒做成的事,怎麼知道我就做不成?人這一生,實在有太長的時間可以去變得世故、變得圓滑,銳氣和朝氣卻最易被消磨殆盡,青春真的只是剎那。所以,不懼成敗,不問吉兇,詩酒豪情趁年華,那麼回首來路,無愧、無悔!
熙熙攘攘陽關道,魏嬰走上了獨木橋。好在,他有藍湛,其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