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還在月子裡,小園還感覺側切的刀口隱隱作痛,再加上輕微難產,讓她整個人坐不起來,又躺不舒服,難受極了。這時婆婆邊洗尿布邊沒好氣地嚷嚷:「我們農村那時坐月子也下地幹活啊,哪有你這麼金貴!」
小園忍了好多天了,終於頂了幾句,婆婆愣了一下,竟劈頭蓋臉罵了起來,晚上就逕自回北京了。
有些產後抑鬱的小園不知如何是好,哭了一整晚,想想過往,不知道是不是嫁錯了人。
02,
王軍和小園是大學同學,據小園講,當時還是她主動追的王軍,他是學霸,很優秀,在她看來,他整個人在發光。畢業了,小園參加了工作,王軍考研,可惜落榜了,小園養了他整整一年,好在很爭氣,第二年順利考上,至今已念到博士。
王軍家在農村,家裡沒什麼地的那種真正的窮苦人家,爸爸媽媽在北京打工。王軍是老大,下面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媽媽是個偏心眼兒,給弟弟留了十幾萬塊,王軍這裡好說歹說終於給了五萬算結婚錢。
小園是單親家庭,也不富裕,想想大家都不容易,又怕影響兩人感情,也就沒再說什麼。
結婚沒錢辦酒席,王軍想,蜜月怎麼也不能省掉,拿了四千塊,兩人報了旅行團。這是兩人第一次出遊,很開心,而且小園順利懷孕了。
婚後,兩人租了五十平的老房子,過起了小日子。王軍每天在實驗室忙到很晚,家又離得遠,小園心疼他,平日就不讓他回家睡了,只有周末兩人能過上二人世界。
03,
很快,迎來了小生命,也被迫迎來了婆婆。
本以為會是樸素能幹的老人能給自己搭把手,可是婆婆做菜做不熟,需要小園親自上手,也不會照顧產婦,只能又讓自己上班的媽媽請假來幫忙,婆婆只能負責洗洗涮涮,還有從早到晚的抱怨。於是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小園雖然委屈,但想到王軍對自己處處謙讓和照顧,是個十足的好男人。況且現在日子是苦了點兒,等他博士畢業真正工作了生活會有不少改善,總有過好日子的一天,她相信。沒有怪誰,她把這些咽進肚子裡。老公了解自己媽媽,知道小園受了委屈,對她更是百依百順。
可婆婆那裡沒有咽下這口氣。回到北京,在人潮擁擠的地鐵站裡,舉著個手作紙牌,上面寫著小園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大呼委屈,讓過路人為她做主。直到一個陌生電話打到她這裡,她才知道,第一反應是震驚,沒想到,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家口誅筆伐的無賴之人,竟然也有她的婆婆一份。雖然沒有人指責她,但在她心裡也留下了不小的陰霾。
這還沒完,過了一陣,婆婆回了農村老家,開始跟鄰裡鄰居抱怨大兒子不孝,竟然不為她做主,而向著本是外人的兒媳。有一次家裡辦喪事王軍回家,遭到了家裡甚至村裡一致的冷遇。
看著受傷的丈夫,小園心裡不是滋味,好在離得遠,沒有來往,也就勉強過兩年太平日子。
04,
王軍終於要畢業了,等待他的都是年薪幾十萬的offer,小園終於鬆了口氣。而這時,遠在北京、兩年沒有主動聯絡過的媽媽開始打電話關心起她的大兒子,還把兩個外甥送來大連找他們玩兒。
沒有親戚幫忙,小園產後兩年一直沒上班,自己在家帶孩子。老公得知外甥來,好好規劃了遊玩路線,小園每天把孩子放到娘家,陪著外甥逛一整天。
小園跟王軍提議,「逛一天挺累的,在外面吃吧。」
「老婆,辛苦你在家裡做吧,比外面好吃,關鍵有誠意」。
小園去娘家接上孩子,回家做飯。
這樣的狀況過了三天,小園病了,孩子也被傳染了感冒,那天王軍給兩個外甥安頓在海洋公園裡自己去實驗室了,晚上下起了雨。王軍忙給小園打電話,「我這邊今天項目著急,下雨了,你去給他們送傘。」
「孩子難受一直哭鬧,我走不了呀,讓他們打車回來吧」
「你就去一趟吧,倆孩子淋著了咋辦,再打不著車呢」
「那你不怕我和孩子淋著嗎,我們也沒有車啊」
……
她看看小臉燒得通紅的孩子,抹了抹不經意留下的眼淚,沒有起身。
一個小時後,倆孩子回來了,進門第一句就是對著她說幸好一個小姐姐借了他們傘,要不然要淋壞了。對她的病情不聞不問。
小園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她對他一家人,都無話可說。
那之後,她跟王軍一句話也沒說。兩個外甥終於送走了。
05,
周末,王軍哭喪著臉,求她原諒。
小園明白,他被全家人誤解,被鄰居們不待見,很難受,好不容易有親戚來了,想好好表現,才控制不住自己,哪怕讓老婆受委屈。王軍不是不知好賴的人,但是家庭給他施壓了太多愧疚,讓他直不起腰。
她也為了他在好好撐面子了,但是,什麼都要分個場合,也要分對誰。
對兩個一百個好記不得,一次不好記一輩子的孩子,不值得掏心掏肺。
小園不想因為家庭的原因,讓兩個人原本那麼美好的感情化為零,最終只能選擇原諒,選擇暫時逃避。
生活就是這樣,明明誰都沒有錯,卻有可能變得一團糟。那些外界的壓力,先讓它去吧。牢牢培養起感情,等那些壓力到來,兩個人的力量,總能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