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李社長《小小說》

文尹燕忠

我伯父全家搬到了黑龍江省鶴崗市，他的兩間北屋和兩小間東屋也就成了下放戶的居住地了，我在伯父的西鄰住，下放戶就在東鄰住，記的住過有四五戶吧，其中有個老社長姓李，都叫他為李社長，莊鄉爺們對他印象特別深刻，說他是個抗日英雄的神槍手，挺厲害的角色。

李社長右腿瘸了，一走一拐的，走路挺費勁的，他有兩個女兒，一個叫豔紅，一個叫月英。兩個兒子，一個叫延喜，一個叫延浩。人們稱他「李社長」，他叫我喊大爺，他家屬我稱呼為大娘，他們很樸素，又挺親切，不擺架子，就是一個極普通的老頭兒，不過那時的公社書記和社長都有手槍。老社長腰裡別上了手槍，也就有了十分的威武勁兒，有些使人望而生畏，有句話這麼說：「誰要喪了血良心，出門碰著李瘸子！」他當社長後就改成了「誰要不出好心眼，出門碰上李社長」。在抗日戰爭中，老社長就是用的匣子槍，能左右開弓，敵人聞風喪膽，他為了救縣長被敵人圍困而突圍，雙槍擊斃了鬼子驢頭小隊長，頭顱黑老鴰般飛上了半空中，又開一槍把漢奸二馬糊擊飛斃命，他自己卻被鬼子打傷了右腿。

老社長剛來到村子裡，有些村民有些生分他全家，但他教育子女與群眾打成一片，下力勞動，不搞特殊性，他兒子和別人鬧架，他先「克」兒子一頓。老社長從不擺功居功，他上公社上下班總是撅著個糞筐，拾糞以後倒在集田麥田裡。他的故事上過《山東抗日英雄故事選》，但他從不講自己的故事。有一次，他宴請親娘舅，吃完喝完酒，他說：「舅，外甥送你一程吧！」他舅名叫郭大腳，大腳說：「外甥唻，甭價了，自己走吧。」李社長執意要送，送到半河邊，他掏出手搶把郭大腳斃了。第二天，四鄰八村貼出告示：若誰當漢奸，郭大腳就是下場！起那，李社長落了個「六親不認」。

李社長大女兒豔紅有點麻子，長的粗壯高大，上西坡地幹活臨傍晚散工，來到北大廟上，她看到了一條擀麵杖粗細的大蛇，它橫擋在路上，吐著長鬚「噝噝」作響，人們嚇得沒魂一樣哭叫連天，豔紅姐卻不慌不忙，沉著應對，舉起鋤來三八九點就把長蟲砸了個稀巴爛，人們過去了，都說豔紅姐大膽。吃飯時，我聽到豔紅姐大哭大叫，把雙手端著的三花盆子麵條撒了一地。盆摔碎了，腳上起了燎泡。

第二天，豔紅姐還是魔道迷怔，李社長急眼了，拿起手槍到了土地廟上「桌球」朝空中放了幾槍，可是女兒還是說胡話。沒法了，他領上豔紅踮打著到了大廟上燃上香，擺上供，趴下雙膝朝地磕頭禱告幾聲，回去後女兒好了。

後來有人批判他搞封建迷信，他說，我李瘸子真沒法子了，錯了，俺改不行嗎？

那一年村裡羊圈裡鬧狼災，半夜三更羊被咬死不少，也有叼走的。瘸子社長聽說後，半夜去屋頂上去值班站崗，不多時，他看到狼來了，綠幽幽的眼，他舉槍射去，一隻狼眼瞎了，一隻狼後腿打折了。有人上山看到過那兩個狼，打那，狼也不敢下山吃羊了。

又過幾年後，李社長被遣返老家的一個窮山村，莊裡人想他，去看過老社長，他也回俺家看過父老鄉親，看過老宅院。不久，他死了，村上人說，一個英雄走了，可惜呀！

2020、8、30日上午

尹燕忠，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曾在《濟南日報》、《濟南時報》、《齊魯晚報..齊魯壹點》、《洛陽晚報》、《泰山文化》《《大汶河》楚風》等發表作品，並多次獲獎。

壹點號魯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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