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孫武指的那棟房子門口,他們看見屋裡光線昏暗,卻沒有亮燈,一個白髮老嫗正坐在桌邊吃飯。
範澤天走進去,老婆婆聽見腳步聲,放下碗筷站起身,側著頭問:「誰呀?」
範澤天這才注意到老婆婆雙目無光,竟是一個盲人。
範澤天不禁猶豫了一下,又向前走了兩步,儘量把聲音放緩一點,說:「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想找孫文。請問他在家嗎?」
老婆婆說:「我孫子沒有在家,他住在學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你們找他有事嗎?」
「這個,我們……」看著這慈祥的老婆婆,範澤天竟一時答不上話。他實在不願開口說你孫子涉嫌殺人,我們是來抓他的。
「其實也沒什麼事,」文麗把老婆婆扶坐在椅子上,「我們只是想找他了解一些情況。」
她扭頭看見牆邊書桌上擺放著一個相框,裡面鑲著一個大男孩的照片,目光炯炯,顯得很陽光的樣子,「婆婆,書桌上相框裡的這個,是孫文的照片嗎?」
老婆婆點點頭說:「是啊,這就是我孫子。」
範澤天在房子裡掃了一眼,屋裡陳設簡單,只擺著幾件老家具,倒是門後一個用磚塊壘起的狗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問:「老人家,你家裡養了狗吧?」
老婆婆說:「養了,已經養了好幾條狗了。我孫子怕我一個人在家寂寞,就養了一條狗在家裡陪我,狗狗很乖,也很聽話,我要是出門,狗狗就牽著我走路,我孫子說可以當成半條導什麼犬來著……」
「導盲犬。」
「對,就是導盲犬。唉,誰叫我這眼睛不中用呢。兩年前,家裡養的第一條狗被人偷走了,後來孫子又給我養了一條,又被人偷走了,今年養了第三條,前幾天也被人偷走了。我聽我孫子說,好像是被城裡人偷到什麼狗肉節上殺掉賣錢去了……唉,真是作孽啊!」
範澤天一怔,他確實聽說過每逢狗肉節養殖場的肉狗不夠用,狗肉大王荀志雄就開著車專門到鄉下偷狗來賣。
文麗忽然想到什麼,問:「婆婆,你家剛剛被偷的這條,是個黑狗嗎?」
老婆婆說:「是啊,一條半大的黑色,可聽話了,我一起身,它就會把拐杖給我叼過來,我一出門,它就會靠在我身邊給我帶路,我孫子叫它黑虎……」
說到這裡,這位雙目無光的老婆婆竟流下淚來。
範澤天心頭一震,文麗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用眼色止住。他揮一揮手,一行人從屋子裡悄然退出。
回市區的路上,文麗把用手機翻拍的孫文的照片發給邵彤,問他們協會有沒有這個年輕人。邵彤回覆說此人不是他們的會員,但她好像見過這個小夥子。那是狗肉節開幕的第一天,荀志雄要用鐵叉當街殺死一條黑狗,黑狗逃脫後,又差點被保安抓到,多虧一個小夥子忽然從臺階上滾下來擋了保安一下,那條狗才得以逃生。這條死裡逃生的狗,就是她放在荀志雄車裡的那條黑狗。而這個救了黑狗一命的,正是照片上的這個小夥子。
文麗把這個情況匯報給範澤天,範澤天掃了大家一眼說:「案情已經很清楚了,殺死荀志雄的兇手,無疑就是孫文。他花了很多心思餵養和訓練出來給孤寂的奶奶作伴的狗,接二連三被荀志雄偷走,因此對荀志雄這個狗肉大王生出報復之心。在狗肉節開幕當天,他救出自家黑狗之後,就開始策劃自己的復仇行動。他先找回他的黑虎,給狗安上毒牙——我估計他做這件事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計劃,蛇毒液雖然比見罕見,但從網上並不難買到,毒牙應該是預先準備好了的——然後把黑虎迷暈,再將跟蹤偷拍到的荀志雄與阮慶安私下接頭交易的視頻發給邵彤,設計讓邵彤幫他把黑虎放進荀志雄的小車,當然,他與邵彤聯絡的QQ 帳號,是他用堂哥的身份證在網吧申請的。
他是學醫的,這一點跟法醫老曹的推斷是吻合的。」
文麗擔心地說:「咱們的車開回市裡,至少還得一個小時,我怕如果有人給孫文通風報信,咱們趕到衛校去抓人就只能撲個空了。」
範澤天說:「這個確實不能不防。你給留守在市局的小李他們打個電話,叫他們立即趕去市衛校,把孫文控制起來。」
不大一會兒,文麗的手機響了,小李打來電話說,孫文已經被他們拘留,經初步問詢,孫文承認荀志雄是他設計毒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