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平凡的世界》續：孫少安買電視機，王滿銀看上了女兒國國王

在原西縣另一片天空下，孫少安和王滿銀正在買電視機。

百貨店的金光明熱情地給孫少安介紹電視機有多好，這傢伙憑藉對侯生才的不斷殷勤，如今也混上了主任的位置。

當然侯生才現代是百貨店的經理，他們之間的位置雖然變動了，不過情況還是像往常一樣。

不同的是隨著社會的發展，金光明活得越來越輕鬆了，自從沒有了成份之見，他們金家三兄弟在雙水村早已揚眉吐氣。

金光明的幫助下，他的哥哥金光輝早已成為村中的「養蜂專業戶」，村裡的風光程度早已不亞於「羊奶專業戶」金俊武。

「光輝牌蜂蜜」不僅暢銷石圪節大集，而且正在拓展原西縣的市場。

腰包鼓鼓的金光輝膽子也大了，打算過段時間弄臺罐裝蜂蜜的機器，把商標弄得一本正經——光明早已跟他說過，只要像那麼回事，「光輝牌蜂蜜」早晚進原西縣百貨店。

現在，這個臉上滿溢著笑容，頭髮漸漸稀疏的百貨店金主任，正在熱情洋溢的給孫少安介紹電視機的各種功能。

自從孫少平主動給金家的子弟金二錘補習過作文後，金家跟孫家的關係越來越好了，只不過跟孫玉亭的關係依舊不冷不熱的，不過也不像以前那樣老死不相往來。

社會在變化，人們的關係也在變化。

一部分人心裡過得舒坦了，回憶起曾經的苦難，倒是覺得不那麼苦了，反而感覺是一些有趣和值得紀念的事情。

所以，現在村裡人的關係正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

以前羨慕村裡有權利的人，現在大家又開始追捧有錢人。

比的是誰家有錢，誰家是萬元戶。

集體勞動的場面越來越少有了，以前誰家箍個窯洞，大家一起幫忙幹。

晚飯時，一群人在東家一塊吆五喝六大喝酒吃菜，那時人們不僅覺得幸福，而且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那樣的樸素和溫暖。

現在不行了，大家都在忙活著掙錢，誰有閒心去幫忙箍窯洞，誰箍窯洞誰花錢僱小工。

錢！錢！錢！

做什麼事情都離不開錢，錢正在逐漸統治這個社會，農村的關係也因為錢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以前，大家在一個鍋裡吃飯，現在單幹了，暗地裡開始較勁——我要比你富......

這樣的情況，每個村的變化不同，有的變化快，有的變化慢，不過以前的那種集體溫馨的氛圍正在悄然的消失。

雙水村在這一方面表現更加激烈，雙水村以前熱鬧，現在同樣熱鬧。

以前是大家一起熱鬧，現實是看誰單幹的熱鬧！

閒言少敘，言歸正傳。

金光明指著一臺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給孫少安介紹道：

「看，這是金星牌電視機，質量好，用他個十幾年沒問題」，金光明撫摸著略微突出的啤酒肚，又說：

「這個是室外天線，把這傢伙綁在木桿子上，來，少安，你看看這後面有個插孔，把這信號線接入這個插孔，各種節目咱就能看了......」

「到底能看啥？」

王滿銀給金主任分了一支煙問道。

「滿銀，這裡咱不能吸菸，這電視，這周圍的衣服太珍貴.......」

金光明接過菸捲放進了口袋，看著滿銀的啪嗒幾聲的打火機熄滅了，才放心地繼續說道：

「能看啥？看的東西多著哩，新聞聯播、電視劇、動畫片、咱們的戲劇梆子腔......都能看」！

王滿銀瞪著眼睛，新奇地看著、摸著這「四方盒子」，雖然他走南闖北也見過這東西，不過是偶爾看一眼，還真沒有這樣近距離摸這「高科技」。

「光明，你說這電視機多少錢吧？」

少安直接了當地問道。

「你要買，給你便宜」，金光明呵呵笑起來，「剛才去倉庫碰見侯經理，我早打過招呼了，原價550元，你給500就行」

「多少？500？！」

王滿銀沒想到這玩意竟然這麼值錢，扯著孫少安的胳膊拉到一邊說：

「少安，這東西估計冒牌貨，想當年我跟廣東大姐販賣手錶，就是塑料機械心，恐怕......」

「哎呀，滿銀啊，你說起當年的醜事我就來氣，這是百貨店，不是石圪節大集」

孫少安打斷了王滿銀的話，走過去又詢問了金光明這電視機怎麼使用，又詢問旁邊的彩色電視的價格。

當他聽到說1000多元時，驚訝得舌頭直砸響。

「就買這黑白的，孫少安爽快地要付錢」

王滿銀又嚷嚷著要試試貨，孫少安心想也是，也不是個小物件，整個雙水村還沒有一臺電視機呢！

這要是帶回村，又是一個新鮮事物，別到時候不出字啊。

「好好好，你要是不放心，我給你接上室外天線試試哩」

金光明熟練地接好信號線、接通電源。

「啪嗒」一聲，金光明撥動電視右側上面的短圓形開關，銀灰色的屏幕亮了，同時也讓少安和滿銀的眼前一亮。

「瞧瞧，少安，這個是開關」，金光明指了指剛才撥動的地方，食指下移，又指道：「這個是調臺的，還有下面這個是調節音量大小的......」

金光明一邊演示，一邊給不放心的他們細心講解。

他把頻道調到了TV1，黑白色的熒幕上恰好正在播放86版的《西遊記》——唐僧遇難女兒國。

......

女兒國國王：哥哥，別閉上，睜開眼睛吧，你就睜開眼睛吧。

唐僧：我就是睜眼看你又能怎樣？

女兒國國王：哥哥，你難道真的不喜歡我嗎？今日良宵難得，你就答應了我吧。

唐僧：女王陛下，貧僧已許身佛門，並與大唐天子有諾在先，還望女王陛下放了貧僧西去，來世若有緣分……

女兒國國王：我只想今生，不想來世，今生今世我們倆是有緣分的。

女兒國國王：哥哥，你就答應了我吧。

......

「滿銀！滿銀！滿銀！！」

「啪」！

孫少安在王滿銀的後腦勺大力拍了一巴掌。

「哈呀！女兒國！國王！真美啊！這禿驢為啥不從呢，真想不通......」

孫少安和王滿銀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看過電視劇，驚訝之中已經不是新鮮，而是想不到裡面真是啥也有啊。

而且世上竟然有這麼漂亮的女人，不！是仙女！

「買！買買！」

王滿銀恨不得當場把這電視機搬到自己家裡去，快讓家裡操磨的蘭花和上學的貓蛋狗蛋也開開眼界。

「少安，500塊，不貴......」

孫少安倒是沒有為價格擔心，只是看到這電視節目，忽然想起多年前胡永合的建議——

邀請他拍什麼《三國演義》，不過當時聽從了少平的建議給村裡建設了學校。

現在，他突然看到了熒幕上的《西遊記》被拍攝的美輪美奐，精彩絕倫，他開始有點後悔，當初是不是應該投資《三國演義》的拍攝......

等孫少安付錢後，金光明領著一個女銷售員熱情地幫著他們裝箱子打包。

走出百貨大樓，王滿銀抱電視機像是抱著美人似的，一路上嘻嘻哈哈，迫不及待。

他們在傍晚時分，下了去米家鎮的公共汽車朝少安的窯洞走去。

虎子早已放學，從爺爺家吃飯剛回來，看到他滿銀叔抱著電視機走進院子。

這小傢伙晃著腦袋跑了過來，他沒想到爸爸真的給他買電視機了。

王滿銀小跑進少安的窯洞，心情激動地將電視機往窯洞的長條木桌上一放！

就去找梯子安裝室外天線了。

田家圪嶗和金家灣土坡上收拾農具正牽著黃牛回家的人，老遠看到了他們，看到王滿銀懷裡還抱著個不知什麼東西。

好事者趁著傍晚婆姨們做飯的功夫，他們溜達到了孫少安的土院子裡，看王滿銀跑裡跑外，滿頭大汗的爬梯子在窯洞頂豎起碗口粗的竹竿子。

「滿銀，你這是猴子上杆，耍雜技呢？」

愛開玩笑的田五仰著頭哈哈笑道。

周圍的人也笑了起來，看到王滿銀手裡拿著一個上面又是銀色的「鋁片子」，又是長著「鋁製的觸鬚」，直往竹竿子上綁。

一頭霧水地議論紛紛，有的見多識廣，說這玩意能收集米果的情報；有的老人參加過戰爭，說這東西行軍的時候見過，叫什麼無線電.......

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屋內的虎子正激動不已，眼睛裡放著光，小手撫摸著他心愛的「玩具」。

真是幸福得說不出話，只是站在電視機旁傻笑。

孫少安在旁邊抽著自製的捲菸，看著兒子的笑臉，疲倦的眼眸裡噙著淚花——

自從虎子媽走後，他好久沒有看到虎子開心過了。

「少安，少安！安好了！」

孫少安學著金光明的樣子，「啪嗒」一聲扭開了開關。

窯洞裡新聞聯播的聲音飄了出來，院子裡第一次聽到這樣好聽的普通話，都爭先恐後地往他屋子跑，看是不是收到了什麼「情報」。

你推我擠的，一起卡在了門框口。

「大家別擠嘛」，少安笑著把插排引到院子裡，將電視機放在了窗臺上。

時間正7點整，天色略微擦黑。

村裡的人第一次聽到了新聞聯播的聲音，以後多年，晚飯的時候，這個聲音常常伴隨著他們。

略顯青澀的羅京沉穩而富有磁性的普通話在他們的耳畔響起......

熒幕畫面中，一次次地出現新鮮事物，大多他們都沒有見過，一張張皺紋交錯的臉上寫滿了驚訝。

......

「少安！少安！不好了，不好了！打...了！打起來了！」

孫少安正抽著捲菸沉浸在電視機中，突然，看到二爸孫玉亭拖拉著他那雙破黃膠鞋，手裡晃著一張捲起的報紙，邊跑邊喊......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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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汶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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