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年間,白州有個小夥子姓張名成,家境貧窮,在一家布坊當了一個小夥計,每天所掙的不多,勉強也就夠餬口。
這日,掌柜交給張成一個任務,到兩百多裡外的玉州去,送一塊布料給當地的一個大布商過目。張成將布料裝進包裹中,往背上一負,出了白州城,辨明方向,徑投玉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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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風塵僕僕,日頭西斜時分張成到了一段偏僻的河邊,這個河段沒有橋,但河水並不算深,尚能涉水過河。張成褲腳一挽,正準備過河,突然聽見附近的草叢裡傳來一陣哭泣聲,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個衣衫破爛的老太婆,正提著個竹籃,對著河水悲哭出聲呢。
張成看到老太如此悲傷,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便溫言問她何事傷心。老太抬頭看了張成一眼,含淚告訴張成,原來今天是她兒子的忌日。三十多年前老太的兒子不慎從樹下摔了下來,不治身亡,此後的歲月裡,老太每年在兒子忌日這天都要去看看兒子,但今年過來一看,發現前幾天發過大水,將這條河上的橋給衝走了,她年老體弱,壓根不能涉水過河,想到今年拜年去對面的山上給兒子上墳,所以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張成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呀。當下他對老太說道:「大娘,您別傷心了,我背您過河。」說罷,彎腰蹲在老太身旁,示意老太上來。
老太大喜過望,當下道過一聲謝,提著竹籃趴到張成背上,張成站起身,背負著老太,穩穩噹噹將她送過河。老太再次向張成道謝,張成擺了擺手,繼續趕路去了。
再走了不多遠,不知不覺天黑了,張成取出隨身所帶乾糧啃了幾口,喝了幾口水,簡單休息一會。月亮升了上來,圓月高懸,清輝如洗,為儘快趕到玉州,張成背起包袱,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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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彎彎,大山萬籟俱寂,唯有蟲聲唧唧,張成轉過一個山坳,突然發現前面的一棵大樹下赫然坐著個穿紅小褂的小男孩,八九歲光景,梳著一條朝天辮,咯咯笑著,對張成說:「哥哥,過來陪我玩兒餵……」
張成又驚又疑,此刻已經夜深,怎麼會有個小男孩在這荒山野嶺裡玩耍?驚疑間,張成停下了腳步,穿著紅小褂的小男孩似乎等得不耐煩了,一下站起身,張成赫然發現,小男孩是漂浮在空中的!
他拔腿想逃,卻怎麼也挪不開步子,小男孩衝著張成招了招手,張成仿佛中了邪般,雙腳竟然不聽使喚朝小男孩走了過去。迷糊中,張成走到了小男孩身邊,小男孩咯咯笑著,嘴角流下了涎水,一臉邪魅說:「好久不曾吸過活人的鮮血了,今晚我要大飽口福嘞……」
說完,小男孩漂浮而起,落到張成身上,雙手抱住張成的脖子,小嘴張開,露出滿嘴尖利如刀的獠牙,朝張成的喉嚨咬了過去。然而怪事發生了,就在小男孩的獠牙即將觸碰到張成喉嚨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了下來,伸鼻子在張成身上一通亂嗅,喃喃道:「這個哥哥身上有著俺娘的味道,我可不能吸他的血。儘管已經過去三十幾年了,但我又怎能忘記娘的味道呢?為了娘,我再饞再餓,今天也必須放了這個哥哥……」
小男孩放開張成,漂浮而去,身影沒入茂密的灌木叢中,再無蹤影。小男孩離開後,張成的身子漸漸恢復了知覺,感覺就仿佛做了一個夢般。小男孩必定不是人,而是厲鬼,他怎麼說自己身上有著他娘的味道?難道他就是那個老太三十多年前從樹上摔死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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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成暗暗慶幸,因為自己好心背老太過河,身上帶上了老太的味道,而正是這絲若有若無的味道,竟然讓自己逃過了一劫。或許正應了那句老話吧,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張成跪倒在地,朝著夜空連叩了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