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女孩對你說:「你敢喝下這杯正在燃燒的烈酒,我就嫁給你」,你會喝嗎?
【喝火令】《那年七夕》
/潯陽隱
絹扇流螢亂,秋荷玉露濃。斷腸蟬泣訴西風。心碎幾更寒雨,恨水又長東。
淚濁汙鴛枕,雲清洗碧空。男兒痴怨曲玲瓏。只怕花前,只怕瘦詞窮。只怕一輪殘月,溺愛在其中。
秋:總有那麼一片楓葉,是為你而落的!
他是「走豬郎」的兒子,父母離婚未離居。她是縣長的獨生女!他們相愛在現在江西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所211大學(那時還不是,後來併合成立的)。
他記得,那一天也是七夕,他翻出家裡僅有的一身乾淨無補丁的衣服(這身是他考上大學時,全村人湊錢買的)。早早吃過稀粥,背著一蛇皮袋樹上摘的大雪梨,興衝衝地向縣城奔去。那時,連三輪載客的都沒有,能騎自行車走親戚的,比現在開寶馬還風光。
雖然縣城離他家有五十華裡,雖然背上有二三十斤的梨,可這些對於農村娃都不是事。到縣城時,她還沒起床呢!
他偷偷溜進縣委家屬院,…當晚他沒回家,第二天,第三天,這時他那戴著,酒瓶底一樣厚的近視眼鏡,靠趕著種豬,給鄰裡養的母豬配種,掙些油鹽錢的父親,終於急了。村民也來相助,一窩蜂地都衝到縣城去了。
聽說,最後是在縣城那個小破公園裡找到他的,找到時,他滿身汙穢,目光呆澀,嘴裡只喊著鄉鄰聽都聽不懂的話。我那時才七八歲,打破沙窩問到底,說的麼得嘎?父輩們也說不出,可能沒聽過,記不住!
這事過到我上初中了,才讓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解開了。一天我媽媽身體不好,星期六,我自告奮勇去幫媽媽賣雞蛋。走村竄戶,來到一戶只有三面牆的人家。從外面看,是幢很老的棋盤屋,說明主人原先應該也是大戶人家。
(沒有原屋圖,此為相似網圖)
我挎著竹籃,嘴裡叫著:「賣雞蛋,五分錢一個哩」。這時從破棋盤屋西廂房裡,踉踉蹌蹌跑出一個蓬頭垢面白髮的小腳老太婆,甜甜地叫著:「崽哩,我買一枚」。
我跟著進了那連牆都沒有的門,放眼只見深深的廳裡,靠兩邊廂房堆滿了柴草。中間一個天井,天井裡鎖著一個又白又胖的男子。他一絲不掛,站坐在青石板鋪的井底。手腕粗的鐵鏈子,一頭鎖在廳中屋樹上,一頭用布厚厚纏著鎖在他腳腂上。
他站姿端正,昂首挺胸,神態一絲不苟,雖然身上沒有一根紗,卻讓人生出崇拜的心態,恍惚他正在進行莊嚴的宣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看吧,
在那鍍金的天空中,
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
冰川紀過去了,
為什麼到處都是冰凌?
好望角發現了,
為什麼死海裡千帆相競?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告訴你吧,
世界我--不--相--信!
縱使你腳下有一千名挑戰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藍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聲,
我不相信夢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如果海洋註定要決堤,
就讓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陸地註定要上升,
就讓人類重新選擇生存的峰頂。
新的轉機和閃閃星鬥,
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
他嘴裡喊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一邊把左手握拳曲肘平肩,右手下垂,左腳前曲,右腳直撐,整個人渾身肌肉收縮,像米開朗基羅的「大衛」,眼神凝視遠方,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說的又是這些文縐縐的話,難怪鄉親們當然聽不懂了。
當時我也只聽懂文字卻聽不懂意思。還是到我初中畢業後外出打工時,因從小喜歡文學,就常去書店租書,地攤淘書時,偶爾見到有刊登這首《回答》,才知道詩的全部。也了解作者北島為何人,北島:原名趙振開,1949年8月2日生於北京,祖籍浙江湖州,香港中文大學講座教授。中國當代詩人,為朦朧詩代表人物之一,是民間詩歌刊物《今天》的創辦者。
這些自然不是鄉親們感興趣的,鄉親們只想知道,當年他去見女孩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何會瘋傻?可這似乎不可能有答案,他自從被找回,這十幾年從未有人成功與他交流過,也從未能在他隻字片言中聽到一點半滴有關內容。
似乎他從未戀愛過,似乎他已經忘記了她!春去秋來,日月更替,一切都在變化,但他的老母親似乎一直沒有變,變的只有那背更駝頭更白。他的父親這時已作古了,老母親把他七尺男兒重新當作懷抱中的嬰兒般,重新哺育了一遍,而且是長達十幾年的那種。從他白白胖胖渾身沒有一個痱子,就知道他老母親的劬勞之巨,其恩之重,其情之深,其愛之切!實實讓人動容!
故事到這裡似乎可以結束了,但是,並沒有,因為,老母親終將老去,他的下半輩子該如何進行?等等一切事故似乎不可能就這樣!